其不意地被拦腰抱起来,放回卧室床上。简明一边帮他盖被子,一边坏笑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继续?”
穆遥大恼,伸出脚来踢他:“滚回你自己床上去!”
简明捉住他的脚塞回被子里:“好好好,不逗你了,快睡吧!”说完笑着熄灯出去,临到门口突然戏谑道:“你睡的本来就是我的床。”
身下的床确实是简明原来睡的,他来了以后简明才换到隔壁。穆遥张口结舌瞪圆了眼,拿起枕头狠狠砸向那个可恶的男人,却换来一阵恶劣笑声。他只好气愤地踢了几下床褥,踢不成隔壁那个家伙,拿他的床来泄泄愤也好,踢着踢着,终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相当不安稳,仿佛一直在稠密的铅色雨云里沉浮,持续的窒息与悬空感,使梦境充满焦虑。恍惚之间,似乎又听到那沉闷的撞击声远远传来,晋平捏着的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yy,而剧痛与闷响,却是从自己的脑袋里发出来。穆遥在极度惶恐中霍然坐起,窗外一轮圆月,冷冷地挂在天边,原来简明忘了帮他拉窗帘。
穆鹞依离开b市以后,开始频繁打电话催促他回s城,虽然还是淡淡的语气,沉默居多,仍让穆遥疲于应对。有次恰巧他在午睡,阿姨怕吵醒他,接了让她稍后再打。从那以后,穆鹞依的电话就更为沉默,却带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穆遥感到一触即发的紧张。
s城不可能永远不回,个人主观意志也无法抹杀既有事实,这一切终要去面对。恰巧简明这几天因为恬馨小筑竣工后期事务相对较忙,穆遥打算就趁现在回s城跟穆鹞依好好谈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天才去火车站买好次日中午的车票,yy就打电话约他一起买秋装,经他一提,穆遥才想起上次给穆鹞依买的衣服还寄放在商场没去拿,正好现在一起拿了明天带回家,于是约了yy在商场门口见。
yy明显只是打发时间,根本没怎么挑,只是绕着圈乱买了一气,就塞给司机让他先带回天心花园,自己拉着穆遥在街上乱逛。两个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地走到街心天桥上,yy靠着栏杆停下来,掏出烟点燃,烟盒递过来给穆遥。穆遥也抽了一支慢慢吸,两人面向桥下遄急的车流人潮默然不语。
半晌之后,yy突然说:“穆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去阳光吧。”
穆遥诧异地抬头,yy仍旧看着桥下,接着说:“其实跟我一样,我们都不相信已经离开了那里,唯恐又被打回原形,”yy自嘲地一笑,眼睛看向天际:“所以我才要回去感受下,怕自己一不小心忘记,哪天重操旧业时适应不了。”他带着点恶意嘲弄道:“而你呢,你是根本不愿承认那段历史,比我更糟糕。”
yy的话像根锐利的钢针扎进他的死穴,穆遥侧头看去,男孩年轻的面孔,带着仿佛历尽沧桑的厌倦与疲惫,他调回目光又回到桥下热闹的人群,yy脸上的忧郁让他不忍细看,即使过去在阳光吧,他也是一副万事不经心的随性豁达,如今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生活和爱情归宿,却像一脚踏空般茫然无措起来。
他们都是开始得太早的人,旮旯里挣扎出来的生活哲学,使他们质疑一切,尤其是爱情。穆遥忽然觉得好笑,他俩就像侥幸得手的窃贼,怀揣着价值连城的赃物,终日惶惶然提心吊胆,藏着掖着仍怕丢失,怕被捕,又因为轻易得手而疑神疑鬼,怀疑赃物的真伪,却无处鉴别,弄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他笑出了声:“yy,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是不是可以生活得更悠然自得?”
yy也笑:“嗯,会坦然一点。呵,真希望自己天真些,能够相信奇迹。”
“呵,”天真?只有顺风顺水,茁壮成长的人才有天真的资格,他们?还是算了。穆遥道:“那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接受陆森吗?”
yy大笑,敲了一记穆遥的头:“傻瓜,当然接受,能做做梦也好。”末了,才低声说:“希望这梦能做长久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