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兰尼，忘了就忘了吧，洁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用怕……”一下一下地轻拍着a01的背，洁丽的安慰一遍一遍地在这破旧的房间里回响。

我没有怕……咽在喉咙里的话a01没有说出口，犹疑了动了动手臂，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洁丽的衣服，发现她依然没有动静，双手逐渐加大了力度，直至将那具已经衰老的躯体抱住，原来别人的身体是如此的温暖啊。

“这样也好，忘掉以前的不开心，可以重新开始……”就像睡过一觉换了一个人似的，洁丽觉得这个醒来的孩子是真的不一样了，或许，忘了一切对他来说会更好，起码，以前的伤害她希望他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

“洁丽，饿。”沉默了良久，看到洁丽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止住，a01抚着肚子小声地说道。

“哦，看我那记性，我都忘了兰尼已经睡了几天，肯定饿了，等一下，老婆子这就去找些吃的。”说这话的时候洁丽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照看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看着他慢慢变得沉默，老婆子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而如今这个饿了就喊吃的坦率模样让她重新燃了一股希望，能吃就好，吃饱了肚子事情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这样想着的洁丽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很多，速度更是快了几倍。

等到洁丽端着一碗玉米浓汤进来，a01早已挽好了衣袖在那里等着，看到那白皙中有着伤痕但绝无针孔的手臂，a01有些不解，怎么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兰尼，来，喝点汤。”实在不能找到更多的食物，洁丽只能就着一些剩下的材料做了一碗浓汤，又想到主屋那边的奢华夜宴，洁丽再次为这个孩子感到心疼。

“哦。”很想跟她说他并不是什么“兰尼”，但习惯于听众命令的a01还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将静脉的位置让了出来。

“兰尼，别伸着手，要接住啊。”好笑地看着少年伸出手却一动不动的模样，洁丽轻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用嘴吃？”接过洁丽塞过来的碗，a01指了指自己的口，问。

“孩子你睡傻了呀，不用嘴吃用什么吃？”洁丽以为a01躺在床上几天睡糊涂了。

原来不是注射液啊，已经几年没有吃过实质食物的a01就着碗边小心地舔了舔，完全不同于营养液流进血管里的那种冰冷感，带着热气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进胃里，a01终于再一次尝到了这种让人怀念的味道，不自觉地，a01嘴角漾开了一抹浅笑。

其实在研究所里，那些研究人员并不会在食物方面虐待a01，甚至为了研究成果的确，a01所吃的食物营养比例极高，只是从来都没有人会为一个实验品考虑所谓的味道问题，而早在五年前，a01的身体已经衰败到根本无力咽下任何食物，只能靠打营养液的方式维持生命力，所以在a01的脑海里，能用嘴巴吃到食物这种事只能是奢望，而如今他却能真正地感受到了那种实在感，又怎能不让他开心。

a01的食量并不大，喝完那碗浓汤之后，肚子基本已经饱了，随后，一阵困意涌了上来，揉了揉眼睛，a01有点想睡了。

看到a01这个模样的洁丽慈祥地拍了拍他的头，“兰尼，累了就睡吧，你现在身子还病着呢，其他事等明天醒来后洁丽再告诉你。”

“嗯。”打了个呵欠，a01缩进了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看到a01那如小兽酣睡的模样，洁丽布满皱纹的老脸舒展了几分，帮他掖了掖被子之后，合上门，轻轻地踏了出去，“孩子，愿你有个好梦。”

第3章兰尼希尔

第二天，a01很早就醒来了，睁着还有点睡眼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等着那每日一次的抽血。不过，今天的a01发现时间早过了但那些叔叔还是没来，满脑不明白的a01抓了抓头发。

咦？低头看着刚才手指抓过的头发，a01终于发现了不妥之处，为什么头发变长了？而且自己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吗，怎么变成了白白的？

“镜。”右手轻挥，一面冰镜凭空出现在a01面前。

冰镜里的少年有着一头因营养不良而显得黯淡的银发，尖尖的瓜子脸上是致的五官，一双湛蓝的瞳孔里是莹莹波光，红嫩的小嘴此刻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

我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吗？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见到冰镜中有着同样动作的自己，a01的嘴张得更开了。

盯着冰镜片刻，a01低头，脱衣服。

镜子里依旧还是那具瘦弱的身体，伤痕也依旧累累，只是没有了那满满的针孔，衬着那白皙的肤色一样的刺眼。

但那双腿却没有了平日里的萎缩，即使瘦弱却是的的确确健全的。

于是，a01得出一个结论：样子没变，只是头发变得长长的、白白的，眼睛换了种颜色，嗯，而且可以走路了。

于是，完全没有借尸还魂概念的a01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只是头发与眼睛换了个颜色，身体跟以前差不多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走路了，在a01简单的思维里面，没有东西比这更值得高兴了，虽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撤掉冰镜，a01一件一件地将衣服套上，非常雀跃地扶着床缘，一遍一遍地练习着十五年以来他一直重复着的动作。

跌倒了一次又一次，a01终于熟悉了凭借双腿站立于地上的感觉，放开倚靠物，真实在踩在了这片土地上，眼角那滴水珠也掉了下来。

没有残疾过的人永远都不会体会到那种即使自己再努力也依旧无力的感觉，只是一个简单站立的动作，没有人知道a01究竟尝试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而此刻愿望成真的感动连神也无法剥夺。

“吱”

推门而入的洁丽以为自己看到了此生最美丽的风景，沐浴在晨光下的少年微仰着头颅，脸上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表情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无法转开眼睛，萦绕在身边的是点点的银白光芒，强烈得即使她这个没有什么魔力的老婆子也可以用肉眼看得见，那一刻，洁丽觉得眼前这个照看了十多年的孩子虚幻得不真实。

“洁丽……”用着还有点摇摆的脚步，a01走到了愣在一边的洁丽面前，“你看，我能走路了”，眼中是等待赞赏的期待。

老婆子肯定是眼花了，看着到眼前可爱的孩子和一瞬之间消失的光点，洁丽拍了拍自己的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荒谬，这个孩子一直在这里又怎会虚幻呢。

“嗯，兰尼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当然可以走路了。”以为a01是在证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洁丽也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我不叫兰尼的。”经过这短短的相处，a01知道了眼前这个叫做“洁丽”的人不会像那些叔叔一样对待他，所以他也很大胆地提出了他一直想反驳的问题。

“孩子，你只是忘记了而已，你的名字就叫做兰尼，兰尼希尔。”拉过a01的手，两人坐了下来，洁丽很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但我是a01。”觉得洁丽没有欺骗他，a01开始有一丝不确定，但以前那些叔叔的确是叫他a01啊。

“老婆子可没听过什么a01，但你的名字可是夫人改的，老婆子可是记得很清楚。”

“夫人？”

“夫人就是你母亲，不过，她已经不在了。”怀念的神情浮现在洁丽脸上。

“我有母亲？”他原来也有母亲的吗？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母亲，只是夫人走得早，甚至没来得及看你长大。”那个美丽的女子只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就那么简单地消逝在这个世上了。

“母亲死了，所以才不来看我？”朱丽说过，不在了的意思代表“死亡”，所以他的母亲这十几年才不来看他吗？

“是的，如果夫人还在，又岂会让那些人欺负你。”怜惜地摸了摸a01的头，洁丽无限感慨，那个坚强的女子如果还在，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只是啊，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些谁都不能改变。

“‘兰尼希尔’是母亲给我的名字？”所以朱丽才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因为a01不是他母亲起的？

“当然，夫人想了很久才给你起的。”

“嗯，那我以后就叫兰尼希尔了。”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朱丽是这样跟他说的，虽然他以前曾经埋怨过自己的母亲一直不来看他，但原来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最伟大的母亲给他的东西，他想留着，所以他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什么以后，你一直就叫这个名字。”洁丽突然有种在教导幼童的感觉，这个孩子自醒来之后脑袋似乎迟钝了很多，开始她以为只是睡糊涂了才那样，但看他问的问题与举止，洁丽觉得他头上的伤似乎比想象中的影响大，不过也变得异常可爱就是了，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虽然有点呆但会喊饿会问问题的孩子。在老人的想法里，这样的兰尼更让她放心，孩子呆一点没关系，她也不要求他有多聪明，只要安稳地过日子就好了，老人的愿望总是简单而实在的。

“好。”点点头，a01，不，现在该叫兰尼了，决定了，以后就一直用这个名字。

“我喜欢洁丽。”给他东西吃，会摸他头，抱他，还帮他找回母亲给的名字，所以在兰尼小小的世界里，洁丽是除了朱丽以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嗯，而且两个人的名字都相似呢，果然跟朱丽一样是好人。

“呵呵呵……洁丽也很喜欢兰尼。”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孩子如此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了，洁丽眼角再次忍不住湿润起来。

任何人的付出都不会是一种浪，因为即使是陌生人也会感受到你真挚的感情，正如一直忏悔自责着的朱丽，正如不明白真相的洁丽，无论她们的最初意图究竟是为何，那份真实的感情，少年一直用心记住。

第4章雷克

“洁丽，我可以出去吗？”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一片苍翠，兰尼不敢确定地问道。

因为考虑到兰尼的身体问题，所以这几天洁丽一直让他留在房间里，如今看到他一脸渴望的表情，洁丽也不忍再让他呆在床上，“来，让我看看伤口。”

“嗯。”一听洁丽这话，兰尼一蹦一跳地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小脸仰得高高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看到兰尼如此活泼与可爱的模样，洁丽忍不住地捏了捏他嫩白的小脸。

“洁丽，疼。”其实一点也不痛，只不过兰尼很喜欢每次他说这话后洁丽抚摸他的的动作。

“哈，你个小鬼居然跟老婆子来这套……”洁丽好笑地轻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不过还是帮他顺了顺头发，因为她发现只要她这么一做，那眼前的孩子就会露出很舒服的表情。

“好了，让我看看伤口好得怎么样，”不跟他耍玩，洁丽将扎在兰尼头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地扯落，“嗯，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是留下了疤痕。”

轻抚着那道额角上的疤痕，洁丽眼中有着心疼，那些可恨的贵族子弟，怎么就忍心伤害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子。

“洁丽，不痛的。”趴在老人的膝盖上，少年软软的口音只会让人更疼惜。

“嗯，我们家兰尼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即使痛也是不怕的。”洁丽知道自己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