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道:“正好,我也有些要紧话要和你说。你要说什么?”
“你先吧。我要讲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周成暮大度地说。长期军旅生活,给了他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不知怎的,他现在心情有点紧张,手心竟然出了点汗。
“今日哥哥使人请我去,我到了凤府才知道是皇上秘召我。”凤潼娓娓道来,其实他也很紧张。
凤潼先说了周成暮前程的事情。今天他从陛下处得知,周成暮的委任状已经批示了,特封为正五品镇虏将军,去守西北的长命关。年前出发,约莫还有一月的功夫。迟不过后天,吏部就会正式出文书了。
长命关是连接中原与西北等地的要处。各族通商,没有不经过这里的。它又位在周奎所管的泓州边缘,若有对外战事,就能得到父亲的粮草兵马照应,比别人放心得多。这地方险要,正五品对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人来说亦是很高的官位。从前很少有长命关守将和泓州留守同出一家的,皇上这样安排,是对周家的信任。虽然不能留在京城,将周成暮安置在这里,也算是给了面子了。
这事不出周成暮的意料,甚至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好些。他心里迅速地画出一副布兵图景来,正所谓成竹在胸。
“还有一件……”凤潼吞吞吐吐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全都说出来,然后任凭周成暮发落。
“皇上决意下旨为赵,赵司马平反。证据证人口供等等早就预备好了,只等下旨。陛下还要大排场祭奠他。”凤潼看了周成暮一眼,偏过头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陛下望我为他主祭,我已经应下了。”
周成暮勃然变色,凤潼闭上眼睛,几乎不敢再看他。
房中安静了刹那,蓦然一声裂木巨响。凤潼心惊胆颤地睁开眼睛,竟然是周成暮生生砸碎了木几。
那木头边缘有细碎木齿,周成暮手掌被划出了几道血痕,却还浑然不觉。
凤潼下意识地想捧他的手去看,却被周成暮反手一推,跌倒在榻上。
周成暮眼中满是痛心,咬牙切齿道:“你如今是我的妻,和他早没有关系了。如今你要以什么身份在天下面前祭他?他和你是和离的,若是祭夏侯春也就罢了,为何偏是他?”
他冷笑一声:“我道皇帝为何这样厚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凤潼有口难言,只能以一双潋滟美目悲伤地看着他。
周成暮歇了口气,向凤潼说,声音更是含了几分痛楚:“你说话呀。说是皇帝逼你的,若是不答应就灭你九族。你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荒唐的事?那厮对你那么坏!我待你的心,难道比不过他吗?”
“我…..”凤潼没料想周成暮这样生气,终于察觉到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他知道皇帝所要求的,是于礼不合的,起先他婉拒了,皇帝却固执。皇帝不晓得他的母亲夏侯莹的事,只以为赵、凤二人是一对爱侣。他幼年多难,仰仗赵氏夫妻的照料才能成活。他道是赵泽和的家人都死尽了,唯有生前最爱的凤潼能在他坟前尽一点心意。皇帝将从前赵泽和写的情诗拿出来作证,其词清丽,其情动人。凤潼如何能说赵泽和爱的不是他?若他说了,皇帝必要追问,到时夏侯莹的事情被抖出来,又是一桩事端。凤潼枉担了虚名,难以拒绝皇帝的请求。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赵泽和和周成暮相比究竟如何。周成暮待他的心,他晓得。可是他自己的心呢?他从前知道自己是喜欢赵泽和的,可是现在赵泽和是那样遥远。近在眼前的,让他焦灼急促,心神不宁的,是周成暮。他想要周成暮抱他,温柔地告诉他没有关系,一切还像从前一样。可是他有什么脸去要求呢。他随波逐流惯了,三番五次,终于真正伤到了深爱自己的人。
必须做点什么!
“我今夜便差人送信给御史台的陈、张两位大人,请他们拦住陛下。我自己明日或后日进宫和陛下说……”凤潼道。
周成暮从前最爱凤潼温润柔顺,此时是恨极了。他说:“你因为我不高兴了,所以才想起拒绝。我在意的却只是你的想法。你的心呢?”
周成暮的面容上浮现出嫉妒和憎恨的神情:“他就那么让你难忘?你是不是就喜欢对你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