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臂弯中微微颤动着。我亲亲他的额头,你我何其相似。不过也许我比你幸运,你的母亲不要你,我的母亲只是不能认我。
过了会儿,小东西大概是饱了。他看看我,小脸儿上全是血渍。我给他擦了擦,苦笑道,“小家伙,饱了?既然你我都是没人要的,那就相依为命吧……至少在我死之前会尽力照顾你……”
小东西的小脸儿蹭了蹭我。
突发奇想,我举起他:“我给你当爹好不好?你给我当儿子好不好?”
小东西对着我,笑得格儿格儿的,大大的眼睛弯起,像两只弯弯的小月牙儿。小小的手揪着我的袖子。
“那就说定了啊。给你起个名字,叫风行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你爹我一辈子的梦想,你来实现吧……”
突然不那么想死了。我抱着小东西,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几天。没有食物,我猎杀了一些野物,上古野人似的饮毛茹血。小东西喝血,有时喝野物的,有时喝我的。我手腕上的伤口开始溃烂,不得已只好包起来,另割了一条。
后来看到了村子。我因为身上几处伤口化脓一直高烧不断,远远看着走来一个人影,突然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处农家的土炕上。很贫穷,但是似乎很温馨。农夫农妇,还有几个活蹦乱跳的娃儿。高壮的农夫看我醒来,憨憨地咧嘴一笑:“你醒了啊!”我四下里找,农夫恍然大悟道:“你是在找你的娃儿吗?刚刚被我媳妇儿带去喂了。”我感激地看着他,他越发不好意思:“我看你倒在村口了……所以就找人把你抬了回来。主持说你一醒就要叫他来,我这就去。”我无力地点点头。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把了我的脉,点了点头。农夫站在一旁为难的样子,我笑笑说:“我们父子……是被人打劫了……我儿子脸上的血渍是我的,我没办法只能喂他我的血了……”
农夫瞧着我,一脸的感动:“原来是这样,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农妇在院子里喊了一句什么,农夫急火火地跑了出去。老和尚看着我,一动不动。
“您是都知道了?”
“你的身体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主持不解:“就算施主年轻力壮,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怕是早也熬不过去了。”
“多谢主持……”
农妇把小东西抱了进来。小东西神好了很多,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农妇把他放到我身边,就走了出去。我看着小东西动动小胳膊小腿儿,小拳头在空中比划着,娇嫩嫩的声音让我心情好了很多。我坐起来,把小东西抱在怀里。小东西显然很喜欢我,软软的小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脸,悬在空中的两条小腿儿兴奋地蹬来蹬去。
“施主是个善良的人。”半天没出声的主持说。
我把小东西抱进怀中,缓缓摇晃着:“头一次听出家人这么说。我还以为出家人看见我都会说一些半懂不懂的话。反正就是我是妖孽什么的。”
主持微笑着,摇摇头。
“您自然是不信我说的谎,趁我现在清醒还没忘,我告诉你,我叫尉迟雷焕。这是我儿子,尉迟风行。”
主持微微一动,但没什么大表情。这世上有一种功夫进入化境的人,比若大音希声,大相无形而高深到无法感知的地步。这主持,便是。
我下床,跪在主持面前。主持一惊欲起身相扶,我拉着他的衣袖道:“我尉迟雷焕一生造的杀孽太重,如今权便当作是报应。只是我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怕到时候疯起来连累无辜,劳烦主持慈悲为怀,送我去我该去的地方。等我死了,这孩子求主持送给我爹尉迟云扬,就说是我的儿子。只要看到这块海蓝玉,他自会明白。若是主持无法找到我爹,那麻烦主持帮我寻个好人家把这孩子送了,这玉天下无双,也给了那家人,只求他们尽心抚养我儿长大……”
小东西躺在炕上,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捏着海蓝玉,微笑。原本纯净翠绿的碧玉,现在染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迹。仿若渗在玉中,无可磨灭。我把玉塞进他的襁褓,小东西呀呀笑着。这玉上有太多痴缠,小东西,你可担得起?
我是早该死了的。但是我却不能自杀。自杀者要堕入畜生道,我不能。也许在地狱里洗清了罪孽,我总会有机会干干净净地找到娘,丫头,可语。也许不再相知相爱,总可以一世一世地,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