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撩拨着窗外的阳光。尉迟城用他一贯平板单调的声音迅速汇报着。爹中的清明雨太深,隔一段时间就得运功逼毒。时间不定,但是只要是那个时候,我武功盖世的爹肯定是手无缚鸡之力。首先,他们抓我爹,时间选得就很好。除了最亲近的人,谁会知道呢。我心平气和地琢磨着,越发觉得阳光刺眼。
“是洗砚阁的人干的。”尉迟城说,“他们要您的十方图。”
十方图。果然是呢。这群蝼蚁,畏惧强者,憎恨强者,可终归是一群蝼蚁。贪心不足,只想不劳而获。我倚在枕上,闭目养神。尉迟城见没有他的事了,便退了下去。养足了神,我起床,信步走到弦雨晴波,门廊上挂着副木对,爹苍劲的字体深深地镌刻在上面。
巫山夜雨弦中起
湘水晴波指下生
侍婢站在外面,端着盆盆碗碗,都是一脸的不知所措。见我来了,屈膝行礼道:“少庄主。”我点点头,问道:“怎么都站在这里?”一胆子大些的侍婢上前道:“从昨晚开始,月公子就一直在哭,哭到现在滴水未进,婢子们只好……”
我推开门,走进卧房。月柔缩成小小一团埋在床角,抱着腿,下巴顶在膝盖上。乌丝凌乱得散在床上,流到地上。隐约可见他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怪不得他讨男人喜欢。
我站了一会,月柔呜呜咽咽地哭,极力地压抑着不搞出声。可能听见有响动,他抬起脸,惊讶地看着我,眼睛又红又肿,显得原本就楚楚堪怜的小脸更小了。
“福……雷焕,对了,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呢?”他慌忙摸把脸,向床边爬来,结果关节僵硬,倒在了床上。我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哭什么。”我问。
“云,云扬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就那样被人抓走,我竟然,竟然无能为力……”
“他们是冲我来的。”我用指尖抚平锦缎上的褶皱。“可以把爹救出来,不用难过。他们不会为难爹的。要不怎么要挟我。”
“啊?可是我听说……”
“我有办法。”我说。月柔的眸子顿时清亮了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连连问:“真的,真的么?”
我觉得脸上一沉。“尉迟云扬是我爹。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
我把手抽出来。从小开始,我就讨厌和人做过近的接触。月柔有点尴尬,低下头。我站起:“吃早饭吧。我明天就走。”
“明天?”
“急不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想,和你一起去……”月柔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沉默半天。“你,想跟去?”
“想。”月柔轻轻点点头,有点乞求的味道了。
“很危险。”我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定要跟去,我起码可以照顾你,真的,我可以的……”月柔的大眼睛里又泛了泪光。我笑:“照顾?我需要吗?”月柔突然仰起脸,看着我,眼泪顺着削瘦的脸颊淌下:“就当是,补偿不行么……求求你,不要再这样说了。求你……”我闭上眼睛,说:“好。一起吧。”
“雷焕吃过没有?”
我微微皱眉:“没有。”月柔连忙说:“等一下,我洗洗脸,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