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背叛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意外。能用钱买到的服从本来就不可靠。
“……是商会。他们买通了商会的人,装作大笔便宜的粮食要在年税上缴前抛售,欺骗了……爱勒贝拉女士。”史蒂文艰难地说道,心里的挫败感让他恼羞成怒,压抑着的怒火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混蛋主教顺着他们的意说邪教徒跟商会有牵连……在爱勒贝拉女士到达商会时……”
“噗通”一声,市长先生从餐桌上摔了下去,他的书记官赶紧上前扶他、市长先生惊骇欲绝,紧紧抓住了书记官的肩膀,几乎是尖叫着发问,“你是说,爱勒贝拉、弗兰迪的第九侍妾,死在了商会里?!”
“裁判所的人和几个家族派出的职业强者轰塌了商会的会馆……先生,这是阴谋。商会的人提供了场所,裁判所的人当了刀,那几个……他们疯了,市长先生,他们已经疯了。”书记官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自寻死路!这不是在给弗兰迪提供大开杀戒的借口吗!以为把教廷扯进来就有用吗,这里又不是被教廷重视的教区!”市长先生满脸狰狞,疯狂地大叫起来,“一边逼迫我保持本地势力的立场,一边又把我们向弗兰迪那边推!安普城的未来,都被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葬送了!”
贵族们大言不惭的、不知羞耻的以为自家的荣光就是本地的辉煌,这种观念和古天|朝的士大夫倒是颇为相近,当然,这种观点平民们接不接受就不是他们会去考虑的了。
负责联络各农场、采买粮食物资的第九侍妾爱勒贝拉,冰冷的尸体被送到市政厅时,这场战争已经注定了没有赢家。
莉莉丝夫人坐在爱勒贝拉旁边,轻轻握着这位还不满二十周岁的女士的手,一脸平静地看向进门以后就一直沉默着的伯爵大人。
“……她们呢?”付友光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我让两位战士送她们回去了。熟食店和食品公司的各家店铺,我也吩咐他们暂时关门了。”莉莉丝轻声说道。
“……谢谢,你做得很对。”付友光走到爱勒贝拉尸体前,撩开白布看向永远不会醒来的年轻女孩儿,压制已久的悲伤和愤怒化成热泪滚滚落下,“……是我思虑不周。”
莉莉丝昂起头看着面无表情地落泪的弗兰迪,这位熟悉却又陌生的丈夫:“……您……愿意为她哭泣,她……会高兴的。”
付友光讽刺地一笑,抹掉廉价且毫无意义的眼泪,看向莉莉丝夫人,郑重地说道:“接下来安普城或许会很乱,负责治安的城管队,还需要你查遗补漏、提点他们,莉莉丝。”
“我会的,伯爵。”莉莉丝垂下视线,轻轻抚摸爱勒贝拉冰冷的脸,“这些女孩们……一直是我在照顾的。我……也有责任。”
莉莉丝夫人语气里不由自主地透出了幽怨,让付友光心里一阵叹息。并不了解现在的伯爵大人、也对现在的城堡体系无所适从的莉莉丝夫人,仍旧十分努力地融入这个体系,绝不质疑,无条件地信任着西格弗兰迪这具皮囊。拥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夫人,西格那混蛋居然还……
退出房间,付友光轻声叹道:“西格,你辜负了很多人。”
西格默不作声,付友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没资格说你,因为我也干了同样的蠢事。”
大步穿过走廊,长长的回廊里回响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丹尼尔虽然紧跟其后,但动作轻柔的像是只存在一个幻影。
“女工们也好,爱勒贝拉也好,她们的死我要负上主要责任。明明我生活的世界有那么多残酷的改革历史,我却仍旧天真地以为我能够使用较为和缓的改革方式……”
一边下楼,付友光一边解掉工作服的扣子。
“革命又不是请客吃饭,哪里来的温情可言?再怎么拉拢现有食利者,仍旧注定要与大多数的食利者阶级兵戎相见。”
大厅中,等待已久的两位仆人和留在城里的管家已准备好了全套的大贵族礼服,听见脚步声后立即跑向楼梯口。
“……战争是必然要见血的,不是自己人的血,就是敌人的血。”西格幽幽地开了口,“不过,异界的我,我并不讨厌你的优柔寡断。”
“这算是安慰吗?”付友光伸开手,让仆人为他穿上款式繁复的礼服。
“不,只算是对珍稀物种的好奇。”西格嘲讽地轻笑,“和你那个和平的世界不同。我这个世界,并不缺乏杀伐果断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