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猛地松了一口气,“刚刚我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还以为……”
李赫宰一巴掌拍到天行的脑袋,“死人会浮在水上。”李赫宰从浴缸里起来,披上浴衣。
这时龙大一手拎着领结,一手挂着礼服,头发有点乱,却偏偏装作悠闲的踱步进门,嘴里还事后诸葛亮,“我就说你瞎担心。郑三爷那批‘粉色小药丸’一直很给力,咱们在这边的生意都不错,谁会不开眼找赫哥麻烦?再说,这回出面的一直是你我二人,难搞定的也被咱们搞定了……赫哥人家只是来观光旅游的,顺便再给东海少爷带点土产礼物……”说着说着,龙大嘴里开始发酸。
李赫宰透过镜子瞥龙大,敢情这是憋不住来诉苦了?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龙大的脸绿了,“别……”赫哥,别用这种语气,我以后会不举的。
李赫宰语气一正,“你们办事我很放心,看你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而且游刃有余,我又有什么非出马不可的必要么?我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时至今日,难道我不该高兴?”
“呃,所以……?”天行有不好的预感,赫哥说话向来先扬后抑。
“所以我明天飞机先回国。这里还剩下些尾工作,就全权交予你们负责了。”
天行和龙大,“……”
赫哥,你其实真的只是来旅游的吧,你其实真的真的不是来谈生意的吧?
整个欧洲转了大半圈,您一个黑道当家人都没见,一场宴会都没参加,只在幕后动动嘴皮子这就回去了?那为毛还要来,为毛,这是为毛!?
龙纵和天纵的两位队长在心中狂吐槽,但一开口就变成了,
“要不要叫老黑他们在机场……”
“赫哥想让谁陪你一起回国?”
“不用麻烦。”李赫宰对着镜子抹了须后水,嘴角的翘起一抹笑,温柔的那种,“给东海一个惊喜。”
天行和龙大,“……”
李赫宰拨开俩木头桩子似的手下离开浴室。
好吧,真正的原因是明天最近起飞的那班飞机将在尼斯中转、办出境手续,而李赫宰会在这个时间段在候机楼里见一个人,这个人属于李赫宰暗牌部分的联络人,并不适宜与龙大他们接触。
得说李赫宰的计划顺畅自然,几乎让人寻不到刻意雕琢的痕迹,但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会不会顺利进行,其实谁也无法预测。
66、传说中的...
“fuck!”
李赫宰手忙脚乱的试图挽救,却只堪堪抓住了断掉的红丝绳和上面唯二两只珠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深棕色的木珠天女散花般四下飞溅,有些滚落进水池不复踪影,有些滚落地上,还有两粒从地漏中掉下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李赫宰只是拉高袖子想洗个手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毫无征兆的突然崩断,哗啦一下子,木珠散落,崩的台上、地上到处都是。
【dj-155飞往尼斯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乘客速到第五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催促登机的广播同样回荡在机场卫生间里,李赫宰捡起地上的木珠,又看看洗手池,再看看手心里最终仅剩的六颗珠子,同时无法忽略那一边边催促般的提示广播。李赫宰非常清楚这次在尼斯与线人碰头的重要性,如果他想得到…………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错过这趟航班。
可是……
李赫宰狠狠的攥住手心的佛珠,大力到仿佛要把珠子嵌入身体。
这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不,那不仅仅是礼物,那是东海第一次送给他的……
前些日子是他生日,东海还送过他一对镶金袖扣。
手串不再是唯一的。
以后,还可以再补……
李赫宰捏着登机牌一路往登机口走,边走边理智的分析情况,真的,跟他计划的事情相比,那不过是一串珠子罢了,凭借他们现在的感情,一串珠子又有什么大不了?
只是……会心疼……
会很心疼……
龙大跟天行坐在机场咖啡厅的露天观景平台上,遥遥目送李赫宰的航班滑向跑道,加速,拉升,最后飞向天际,一杯咖啡的功夫飞机远去,在天空中小的好像麻雀。
“走了。”
“你说赫哥怎么就这么回去了?”龙大还有点没大缓过神的样子,“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我可听老黑说了,东海少爷最近的气场都不对劲儿。”
“你还不知道赫哥那狡猾如狼的脾气……”
轰
外面一声晴空霹雳似的闷响打断了天行未完的话,甚至在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大地和空气都在随之震动。
“shit!”龙大脸色惨白的盯着天行背后的落地玻璃窗,然后失态的朝那边狂奔过去。
天行茫然回头,不明所以地顺着龙大的方向张望,随之脸色一变。
飞机!
甚至天行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叫做‘失事’,那看起来更像一场爆炸。
“赫哥……”天行反应过来了,盯着天空中浓烟四起、还未落尽的火团,表情一片惨淡的空白。
“怎么会这样?”龙大看着飞机燃烧的碎片像烟火一样从天际滑落,茫茫喃喃。
天行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李赫宰拨号,拨错了两次,从理智上讲,这根本多此一举,但从感情上说,这就是他们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当拨通了之后,电话另一端冰冷的女音提示就像一把匕首直戳天行心窝。
但直到他们拿到失事旅客名单,直到看到白纸黑字上的名字,俩人似乎才从恍惚不可置信的状态中回神,承认一个铁板钉钉、却似乎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李赫宰身上的某个事实。
“赫哥……”
天行和龙大在机场第一时间拿到结果,盯着结果一遍遍不想相信,一路沉默的回到酒店,迈进他们订的总统套房,里面几个自家兄弟们都从外面回来了,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李赫宰坐飞机离开,但电视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还有遇难者名单明晃晃的刺激着这些人的神经,他们在等他们的赫哥回来,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
有什么真相?
就在这里,昨天,赫哥还在说他们可以独当一面,还在说后续工作交给他们他会很放心……
龙大一句话没说,大口大口灌着柠檬冰水,试图压下嗓子眼里那股说不上来的干燥。尽管他昨天抱怨赫哥不管事,把什么活都推给他们,但那时他心里明白,他们自己确实有能力可以完美处理这一切事物,无需赫哥多心。就在今天之前,龙大还觉得为赫哥独当一面简直不值得夸耀。可是现在,背后那棵一直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树倒掉了,龙大忽然觉得虚,觉得空,觉得自己就像蹒跚走路不稳的孩子,失去了依靠,迷失了方向。
咣当
龙大回神,看到天行面前的钢化玻璃小几被他一拳砸出个蛛网,“我不信这是意外!”天行浑身上下发散一股骇人的杀气,“没有那么巧就赫哥的飞机出事!我决不信这是一个意外!”
“查!”龙大的眸色也暗了一下。天行的愤怒、他的怀疑就好像给龙大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或者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到的神支柱,支持他们依然活得像个社会英,按着李赫宰曾经规划的路继续走下去。
“云虎,小六,你们把手头上这些事该结的结,该了的了,然后……”龙大暗暗握紧了拳头,他们的赫哥,就算被飞机爆炸弄得尸骨无存,也永远都是让那些杂碎听到都腿抖的太子爷,传说中的太子爷!
然后,这个消息终不可避的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传到东海的耳朵里。老黑本来不想这样,但是比起让东海少爷从冰冷的早间新闻里听到这样的消息,老黑还是决定主动一点,至少,他可以不要太直白,不能太……突然。
事实上,这一天之内,老黑自己的脑子都是麻木的,从龙大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下了集合令,撩了警戒的红牌子,把老爷子和琴姨他们连夜安排送到瑞士疗养,账目、文件、某些见不得人东西,该签字的签字,该过户的过户,该隐藏销毁的……反正能防患的全防患了,能戒备的也全在监控之中,这种紧急处理都是按着往日赫哥的部署下意识完成的,老黑脑子空空的按部就班地忙完之后,觉得心里没着没落,老黑躺在床上一宿睁着眼,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亮起来。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除了……除了告诉东海少爷一声,也许,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剩东海少爷了。
开口的时候,万分艰难,老黑试了几次才勉强把那些字眼从嘴里挤出去。
“……昨天,咳咳,昨天早上,法国那边……有空难发生……飞机失事。”老黑咳掉声音里颤抖,“飞机上……有赫哥……所有乘客都……”
李东海的表情意外平静,正往嘴里递的牛奶甚至都没呛到,只是举杯好久,杯里的牛奶也不见少。直到杯子里的牛奶凉了,他才醒悟般的放下,平静的,接受了老黑的说辞,然后平静的在早间新闻里看到了电视里的飞机失事的画面,飞机在千米高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