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以后林尧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躺在宽大的实验桌上,就像白日里的那个女孩,只是校服依旧整齐的穿在身上。
身上压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危险的气息在四周扩散,身体异样的感受,她想张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忽然动了,将脸靠在她脸旁,原本撑在身旁的有力双手倏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启薄唇,他用名贵天鹅绒一样的质感声线在耳边轻声呢喃:“学姐。”
耳根在发烫。
睁开眼,天花板白的晃眼。
她呆坐在床上回想方才意义不明的梦境,回过神来发现薄汗已经湿透衣衫,紧紧的黏在皮肤上,还好房间带有浴室,不会吵醒隔壁的大人。
林尧打开床头暖灯,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前往浴室,脚伸进拖鞋的那一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把手伸进腿间,再抬起来时指间多了点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暧昧不明的光泽。
…………
“林尧!”
“林尧!”
“喂!”
一支笔在桌面敲了两下,林尧顺着眼前的百乐p500看上去,是班长那张无时无刻都在向外宣告“别来烦我”的脸,此时镜框后的一双狭长凤眼写满了不耐烦。
她淡淡开口:“有事吗?”
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叫了你好几遍,刚才我说的话你是都没听见?”
被当场抓包的林尧面上无波无澜,“在想上节数学课老师出的题目。”
“老班让你待会放学去办公室找她,”他说着换了一副口吻:“正好,可以去找数学老师问你想了一下午的题。”
林尧听出他话语里暗讽的意味,不想和他计较,只答了句“知道了”。
桌前的人没有立刻离开,颀长的身子立在桌前充斥她整个视野,在林尧不耐烦开口前他又大步流星地走开,留她摸不着头脑。
二班的人都知道,班长和英语课代表的关系势如水火,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连当事人林尧都不清楚,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从一开始,宋子言对她的态度就很不友好。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安排相对自由,等到下课铃声响林尧就已经站在高二教研室的门口。
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老班不在她的位置上,坐在她椅子上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熟悉,林尧无意识动了动右手手腕。
“怎么在这干站着呀!”
一声招呼,老班突然出现在身后,拉着她走到办公桌前。
不可避的,与坐着的那位对上了视线,和昨天阴暗的实验室里不同,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五官看得更加清楚,浅色剔透的琥珀般瞳仁很容易让人想起高贵的波斯猫。
没等到更多的念头跑出来,就被老班打断,她态度亲呢地一把拍在男孩肩上,“一边背书去!”
男孩便灰溜溜地拾起桌上的语文课本站起来,像个挨了训的小学生。
“林尧,你帮我给这沓卷子算算分,”老班指了指手边厚厚的一迭,“各项分都改好了,
你加上去算总分就行。”
“你连这点小事都要学生帮你做啊。”男孩的声音从课本里闷闷地传来。
这没大没小的话,老班也不恼,她一边在桌上拾东西扔进包里,一边朝他俩开玩笑:“老师只会让喜欢的学生帮忙,像你这样的,到办公室就是来讨骂。”
接着就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少年是如何在语文课上惹得那位正经的老先生火冒叁丈,气得找到她这里告状。
“必背古文每篇都只能背到第二句,你干脆以后吃饭也只吃两口就扔好了!”
说到最后老班扔下一句结论。
眼看着少年莹润洁白的耳尖慢慢涨红,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林尧忍不住把脸埋下去,嘴角上扬。
抬起头,似乎和对面人的眼神有一瞬间交汇,等她再仔细观察,他又是那副挨训的委屈模样。
“要不是看你是我侄子我才懒得管你!”老班终于结束了她漫长的桌面清理,她拿起手边的托特包,向少年发送指令:“今天就在这至少给我背完《离骚》!”
又转过来对着林尧,川剧变脸一样换上和蔼微笑:“林尧啊,我有急事要处理,就麻烦你再帮我监督一下他啦!”
她有一瞬间僵硬,自己明明是英语课代表来着。
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老师也走了。
手上没统分的卷子只剩下一半,身边的人还在“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林尧瞄了眼腕上的手表,这个速度,背到明天都背不下来。
终于在他又一次背到“虽九死其犹未悔 ”,她忍不住接下一句:“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