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恨铁不成钢的母亲。
他摸了摸承载过眼泪的手背,幽幽叹息着,他后悔自己所做过的,担心会不会从此和那个人断的干干净净,哪怕可以看见,也不能相识。
这么久了,他们连个朋友都算不上,这是不是很讽刺?而自己还希望他能带着自己的心愿走得更远,这更是可笑至极。
沈玖言站在桥头,吹着深秋足以把人冻僵的风。他看见那个人缓步走过来,苍白的皮肤带着异样的病态。在路灯下,在树影间,行驶而过的车辆不会永远照亮他的影,这个世界也不存在永恒。
陈斯祈主动走到他身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右手中指矮了一大半,被绷带胡乱缠着。
沈玖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物极必反他甚至觉得他疯了。
陈斯祈走到他身边时已经有些脱力了,他故意砸进沈玖言怀里,低声笑着。
“衣服脏了无非就是洗洗,但这里脏了,就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开怀大笑。
这一夜,本该被刷下去的人无故晋级。这一夜,陈斯祈算清了一笔六年的债。
所以他笑得这么开心,浑浑噩噩的大脑被他完全放空,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攻克一辈子的难题,剩下的只有欢乐与平淡。
沈玖言扶着这个好像大醉一场的人,曾经的好奇,好玩都散的一干二净。他不是圣人,又有什么权利自以为是的拯救别人?
何况对方不一定想要被他拯救。
沈玖言把人送去了私人医院,陈斯祈的断指被人秘密送来,庆幸还能接上,但活动上的影响不小。他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不只是身体。
沈玖言陪着沉睡的人发愣,他想要拥抱这个受伤的人,不是同情。
他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讨厌着别人怜悯的同时又想要用自己残损的内心安慰同样受伤的人,不自量力还自我感觉良好。
多可笑。
他没有通知林轩他们,节目录制是六天后,他应该和陈斯祈谈谈那根断指后续的措辞。
断指的消息被封锁在这栋三层小楼里,优秀的设备和人员轻松掩盖了故事的真伪。
现在沈玖言在夜深人静的巷中为断指的故事重新修改创作,色斑斓的故事无限生长,如同烈火吞噬后重新生长的青草,遮掩住大地原有的色。
烟灰从高空落下,抬头顺着烟灰曾经的轨迹望上去,陈斯祈夹着一支烟,俯视着他。
“医院禁止吸烟…注意身体。”沈玖言把手踹进兜里,夜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如同夜空中孤独的剪影,在一片漆黑中是唯一的光亮。陈斯祈晃了晃受伤的手,叼着烟翻身蹲在窗台上,含糊不清道,“九爷,夜凉了,穿厚点。”
事实上,陈斯祈没有理由把这件事的原委说出来,沈玖言也没有理由陪着他胡说八道,只是两个人都有那么一点欠,让本不会产生交点的线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深夜的城里这么安静,像是害怕惊醒人心中唯一的那一片净土。他轻声说,“九爷,别帮我了…一摊屎还有什么可同情的?”他的身子往前俯了一下,在风中如同一片落叶摇摇欲坠。沈玖言以为他要栽下来了,往前走了两步。
寒风中听到的声音是支离破碎的,头顶的人不是一只会展翅翱翔的鸟,而是一只被推下悬崖,羽翼未丰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