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家上前一步:“小人是孟府的管家,此人是孟府的小妾,无知糊涂,不知律法,小人想代她应讼。”
林县令一口应下:“可。”
冯管家便道:“方才他,”他指了一下唐时嵘:“确实是避重就轻。”
“此事的实情是,家主子欲纳唐水芝为妾,而唐水芝临嫁之前,家人想给她买个丫环,照应起居,便以十两银子,买了同村的唐时玥,便是此人妹妹,”
“但买过来之后,唐时玥却不识管教,冲撞主子,唐水芝情急之下,才挥鞭打了几下,并无多么严重,否则的话,此女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了。”
林县令道:“买她为奴,可有证据?”
冯管家道:“有。文书、保人均可为证。”
他将文书呈上,林县令看了,又宣了保人上堂。
这保人,其实就是住在唐家大宅旁边的邻居,两个老头子,诚惶诚恐的上堂做证,被叫来的孙婆子、唐安成也都认了。
堂下诸人都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反转。
如果真的已经mài shēn为奴,良贱本就不同,“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那鞭打也不算大过。
只是没想到,唐家酒铺的当家,居然是个奴籍?那县令夫人还跟她一起做买卖?
众人交头接耳,而孟恣扬简直神清气爽。
只要“逃奴”的名头定了,就不怕唐时玥翻天了!
他们顶多再告唐水芝无故毒打婢女,反正又没打死,那打个二三十板子就顶天了。
孟恣扬已经想好了,若是林县令当真这么判,那他就没必要再争了,就让他打唐水芝一顿,唐时玥的心气儿也就平了,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就不信唐时玥一个逃奴,还敢跟他杠!
唐水芝哪能料到他心里竟是打着这样的念头,见冯管家说完话,林县令似乎是没话说了,顿时觉得有了依靠,整个人放松下来。
唐时嵘却道:“文书乃是民间草成之物,怎可上堂为证!舍妹好好的良家女子,若因一份文书便成了贱籍,小民不服!”
冯管家道:“若唐小郎不服,可去官府查阅卷宗!”
提到此事,不止孟恣扬,连冯管家都有些得意。
他们昨天紧急去官府改籍,本来以为林县令定会阻挠的,没想到顺顺利利就办下来了,可见他们动作太快,连林县令也没反应过来。
如今,他们底气足的很!
林县令叫人送了户籍册子来,看着墨迹犹新的记录,道:“昨日刚刚入册?为何竟拖了这么久?”
别说昨日了,就算今日,只要入了就成。
冯管家就傲然道:“家中事忙,一时忘了。”
林县令点了点头,便将户籍册子放下了,道:“既然唐时玥是孟家奴仆……”
却听堂下有人道:“县尊且慢!”
林县令一顿,就见唐时玥走上前来,屈膝施礼,道:“小女子唐时玥,正是他们口中的孟家‘逃奴’。”
林县令道:“你有何话说?”
唐时玥道:“小女子认为,逃奴一事,有待商榷!”
冯管家道:“白纸黑字,板上钉钉,什么叫有待商榷!你分明是巧言令色!”
“莫急,”唐时玥朗声道:“请问县尊,mài shēn契以文书为准,还是以官府记录为准?”
林县令肃容道:“国有国法,自然是以官府记录为准!良籍改贱籍尤其如此!”
唐时玥转头问孟恣扬:“孟少,请问mài shēn契以文书为准,还是以官府记录为准?”
孟恣扬心中有恃无恐,亦朗声道:“当然是以官府记录为准!”他还拽了一句文:“谁人不知,文书为阶,案比为达!”
“很好,”唐时玥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文书上的日期是四月,但官府造册却是在昨日,既然县太爷和孟少都说以官府记录为准,那也就是说,以昨日为准了?”
孟恣扬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回想又没有什么问题:“那又如何?反正已经造册了!你就是我家的奴仆!追究日期做甚?”
唐时玥朗声道:“好教孟少得知,我们家,在六月便已经分家了,如今我家的家主是唐时嵘,而你文书造册中所写的‘唐家三房’与我全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