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琛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
唐时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就快步去了号舍。
唐俊琛低声笑道:“一家子用着一个赘婿的银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瑟的。”
“嘘,”唐时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莫惹小人,徒增是非。”
唐俊琛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两人就收拾收拾去讲堂了。
上到一半儿,却听说东家来了。下一刻,就见管事陪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人,居然是唐永明。
唐永明含笑环顾室中,拿着架势笑道:“宗兄这学堂办的挺好,瞧这些小郎君,个个都是人品佳俊,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东家笑道:“永明过奖了。”
唐家宗塾的东家,名叫唐韦善,年纪四十许,与唐永明同辈,家里很有钱。
但再有钱,也比不过崔家,所以崔芙蓉一出面,他怎么也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心里不管怎么想,脸上总是笑吟吟的。
唐永明道:“今儿我冒昧前来,其实是为了家里几个不省心的孩子。”
他眼神看下来,“嵘儿这孩子向来任性,家中如今十分拮据,连束修交的也难,他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多出二两银子……这还不说,竟还拉着进儿一起,这一着便是四两银子,太过胡闹了。”
这话一出,大家便不由得议论纷纷。
唐时进当初在宗塾里,花了不知道多少个二两,从来没啥事儿,如今唐时嵘才花了一次,办了一点正事,家里人就找上门来了。
这兄弟俩的待遇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唐时嵘在他进来时,便觉得不对,又见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便起身坦然道:“东家郎君有礼,幺叔有礼。”
他离座躬身,礼数周全妥贴。
唐韦善道:“不必多礼!”
唐时嵘便站直身,朗声道:“好教二位得知,这二两银子,并非为了炫耀,乃是因为我之前日子清苦,身体亏欠太多,大病了一场。”
“家中幼弟由我思及诸人,所以才慷慨拿出二两银子,为的是叫我等贫寒学子,辛苦攻读之时,不会叫饥寒病痛耽误。”
他顿了一顿:“幼弟也知家中拮据,所以二两银子乃是打猎采药所得,并未动用家中的银子。”
“此举出于一片善心,并非施恩,也未求报,只求心安而已……我明白幼弟的心意,又深知其苦,所以才不忍拒绝。有道是‘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我不认为这是过错。”
他这番话绵里藏针,该说的都说了,又看了唐时进一眼:“至于大兄那二两,是大兄亲口答应的,不知当初为何答应? 如今又为何要出尔反尔?”
唐永明眉头一拧。
其实他揽和这桩事儿,并不是跟唐时进有啥交情,纯粹是为了自己痛快。
当赘婿难免叫人轻贱,但他此时跟着东家过来,谁知道他是谁?谁敢给他脸色看?说白了,他就是想找地方装个逼。
他当然不知道他贱卖亲侄女的行为,宗塾中已经人尽皆知,当赘婿的行为,一说开也能对上……甚至于唐时进当初做了什么,唐时进当然没说,他也无从知道。
他只是觉得,唐时嵘向来安静寡言,又极为孝顺,从不多话,从不多事,好对付极了。
他过来走一趟,抖抖威风,回头传回村里,也叫那些不长眼笑话他的人看看,他再丢人,照样是贵人的座上宾!
没想到,一来就踢上了铁板,唐时嵘居然敢出言驳斥,还说的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