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陈氏赶回来,说起李大娘年老体弱,酒坊的工作对她来说太辛劳了。
众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不再轮流照看店铺,改由李大娘镇守店中,苏大、武大郎与青枝将各自产品的秘方交出,与李大娘一共四人等分股份,每月仍交纳租金给律子川。
律子川、青枝、武大郎、苏大从此只在酒坊摸索、改进酿酒工艺,陈氏来往送饭,看情况两处搭手。
考虑到董湛这次种的大麦比较多,怕到时候四个人酿酒忙不过来,众人又开始商量酒坊雇佣人手等事,说到差不多时,夜已深了。
陈氏早已回家照顾青豆吃饭睡觉,青枝与律子川月下结伴,走过石板长街回家。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以来两人第一次有机会深谈。
律子川面上开始有犹豫愧疚的神情,青枝心中觉得不妙,但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快到家时,律子川终于开口:“沈叔死前,我答应过他,家仇报了才成亲。”
青枝一时有些恼羞:这话什么意思?呵呵,后悔了……怕我赖上啊?
律子川你竟然无师自通,使出了男人的绝技:‘拖延dà fǎ’。
“等我有钱了升职了买房了离婚了妈死了才能娶你,现在我不能和你结婚”,这话和女人发好人卡“你是个好人你对我比他对我好我有困难的时候唯一想起的人是你,但我配不上你”一样,都他喵是把对方当成智障的拒绝方式。
宋青枝立即清醒起来,粉红温情全无,微笑着道:“确实应该那样,毕竟你父亲受了那么大的冤屈。对了,昨晚的事情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说完她微笑着说太累了,急匆匆先走回了家。
夜半时分,青枝仍怔怔看着床顶:如果他说“我不喜欢你”或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也好啊。
但他竟然用了这种回避的、虚与委蛇的方式。
她觉得他低估了他们之间的交情。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长得好看的也是!
不管了,麦酒酿好,老娘要忙着发财了,不搞这些儿女情长。
律子川也没有睡着,沈叔逝世以来,他第一次让自己想起那天。
那天海上的月亮格外的亮,照得沈叔的脸色越发苍白如鬼魅,逃亡中只能碰到哪个郎中就是哪个郎中开药,沈叔的痢疾越来越重了。
因着怕传染,他已有好一阵子不许律子川接近他,但这天晚上却破天荒地使了小厮来前舱叫他过去。
律子川见了沈叔脸色就知道他大约命不久了,从五岁时就是两人相依为命,没想到这样早就要分别。
他跪在床前,将脸埋在手中呜咽。
沈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怪我优柔寡断,没有教好律将军唯一的儿子。”
他叹息了一声:“唉!当年我虽追随你父亲征战,但他总说我心肠太软,不适合做武将,我才改行去做了文官,这才没有在你家那场大难中受到太多牵连,侥幸救得你出来。”
“谁知避居十年,我的心肠软又反为害了你。我当时就该硬起心肠不许你与那村姑往来的,但……”
他慈祥地看着律子川:“你才十六岁,一直隐居深山,那时第一次有机会接近女子,我如何能阻止你去见她?我想着……朱家的人十年没见过你,不可能有人认出来的。谁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