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个佝偻的黑影映在地面上。白发渐多的老人替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在静谧的月光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封淇买的地并不算大,但是他要种一片花田,靠他和林初焰两个人,这工作绝对轻松不了。
林初焰没干过农活,但他勤快,什么都愿意学。这天天气很好,他的额头上很快就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抬头看向封淇,觉得很不可思议。
封淇的神情异常的认真,仿佛手里的小小花苗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他的头发翘起,显出有些散漫的气质,但眼神却诚挚无比。
林初焰见过他的最多的样子,是绝望。然而此刻,与绝望完全背道而驰的神显露于封淇的身上。
他想要一片花田,完全可以假手于人。但他不,他要亲自来种下一片属于他自己的花儿。
人们在什么时候才会有那么强烈的自我意识呢?通常是在渴望被认可的情况下,在渴望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的情况下。
林初焰不由得想:要是他真的彻底绝望了,还会有这样的自我意识吗?
封淇对上林初焰若有所思的眼神,问:“怎么了?累了?”
林初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些小花苗直接种下去就可以了吗?”
封淇说:“我们自己种下去。后期的打理我不懂,要请专门的花农来弄,隔一段时间来看一次就行了。”
林初焰“哦”了声,还是没忍住问:“哥,为什么要种百合?”
封淇转头笑了下,呼吸着郊外的空气,把侧脸留给林初焰:“闲。”
林初焰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去松土。闲?真是太不走心的答案了。
这少年实在太过敏锐。但是有时候,被藏起来的东西给人找到了,不一定会让人惊喜。哪怕是个天大的宝贝,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躺了那么久,突然被揭开表面那层厚厚的布,光亮猛地射出,也会刺痛了人的双目。
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内心世界会变得很安宁,什么杂乱的想法都会消失。当封淇认真地与土地作伴的时候,他一点旁的想法也没有。偶尔与林初焰对话几句,也是带着点纯粹的笑意,干净又温柔。
林初焰站在田埂上,突然从旁边的树上揪了个半生不熟的果子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冲着封淇喊:“你看,枇杷!”
封淇抬头看过去。日光已声势浩大地散落在整个田野上,被染成金色的叶子在新鲜的空气里显得鲜嫩而充满活力,树梢上缀着淡黄色的枇杷果,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彼此亲吻脸颊。
林初焰纵身一跃,摘下一个高枝上的深黄色的枇杷。满树的枝叶抖动起来,响声沙沙。
封淇看着林初焰笑嘻嘻的走向他。他剥开枇杷的皮,动作自然地将果肉送到他嘴边,说:“你尝尝是不是成熟了?”
封淇咬了一口:“甜的。”
林初焰眼里流露出欢喜的神色:“那我等会儿再摘一点高处的。”
封淇这时候却猛地搂住他,双手紧紧地扣在他腰后。
林初焰有点懵,手里剩下的半个枇杷滚到了地上。“怎……怎么了?”
封淇还是抱着他,声音极轻极低:“我十七岁的时候,像你就好了。”
林初焰把顿在空中的手放下,轻轻地回抱住封淇,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