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委屈,丢人。季然连眼白都红了,他睁大眼眶瞪李鹤阳,哽咽着重复。
“他打我。”
“你打他干嘛?不是你的心尖尖你的眼珠子么?”方廷问。
倒不是出于心疼,他早就对季成川的育儿方式看不顺眼了,觉得那小孩浑身欠揍,要是按照方老爷子教育他的手段,季然的骨头都接过两茬了。
季成川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斟酌着把能说的说给方廷听,零零总总的话落进方廷耳朵里再吐出来,只汇成言简意赅的一句:“他要打小孩?”
季成川盯他:“没打。”
“他想打小孩,被你那一巴掌截下来了,没打成?”
季成川默认。
方廷吸了口烟,又问:“小的多大?”
“五岁。”
“五岁。”方廷点点头,“一个十五岁的,对个五岁的小孩又推又骂,还要动手扇巴掌。”他讥讽地笑,“你教得真好啊。”
季成川有些烦躁。技师使劲想揉平他眉间的川字,方廷看着她动作几遍都看乐了,继续问道:“干嘛打啊,得有个理由吧?”
“弄坏他玩具了。”季成川叹气,眉眼间掩不住的心疼,“小东西自己从他姥姥那儿拖回来的。气坏了。”
方廷翻个白眼仁,没觉得有什么好心疼的,玩具不就是被弄坏的么?他要跟那两个不是玩意儿的大哥计较这个,早就投河了。他懒洋洋地摁两下遥控器:“小的他妈当时在呢吧?”
“嗯。”
“是啊,人妈在呢,你儿子一口一个野种,又要骂又要打,不给他个巴掌,mǔ_zǐ俩过得去么?以后你不在家他能好过?心疼什么,你也傻了?”他弹弹烟灰,“小孩子懂个屁?对是对错是错的,你放他出去自己活一天,谁跟他讲对错?他在路边对个小孩动手试试?”
方廷嗤笑一声:“就是被你惯坏了,十几岁了屁都不懂。”
季成川阴测测地掀开眼皮:“没完了?”
“哎哟委屈死我了!”方廷委屈地叫:“您跟我横什么?扇巴掌以前没见你修理好你儿子?把人打跑了跟我这儿撒气呢?”
赵本山一串大笑,把方廷的话遮掩下去。
季然挨巴掌后受伤震惊的眼神又浮现出来,季成川狠狠闭上眼,一口气焖掉剩下半支烟。
季然上次跑出去时说了句,你是世界上最垃圾的爸爸,这评价多少让季成川有些郁结,却没法否认。
想栽一棵笔直的树,从扎根的那刻起就要修剪,歪枝乱叶全都不能留情,冒出一丁点苗头就要下刀。可他比季然自己都怕季然疼,世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当父亲的不舍得让儿子吃不爱吃的菜,于是纵容他挑食的毛病。
有时候季成川自己想来都心惊,他无条件的溺爱,几乎像在折杀。
他明知道季然的枝条长歪了,但只要是刺向自己,他都能全盘接受,他有足够的怀抱包容季然支棱啪嚓的杂枝。
然而看到季然推搡阳阳的瞬间,他才真正体会到触目惊心。
方廷的声音插进来:“你吧,最近事儿太多了,而且你真的太宠他了,说到底你是他老子,打他一巴掌又能怎么着?你儿子是真以为你这个爹对他没有底线了……”
不。不对。他也许对季然没有底线,可他的底线就是季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