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夏至后,皇帝带魏七去圆明园避暑。
日子提前,特挑在后者生辰前两日,想着在紫禁城外替他贺生。
魏七如今已二十又二,长成青年模样,人也比从前更稳重。
一举一板都似心思量过,实则他心中煎熬。
夜里龙榻上越是放纵沉迷,白日在众人跟前就越是沉默严肃,反倒有了几分位高受宠者的矜贵。
他总疑心自己在龙榻上的不堪呻|吟与放浪形态都被众人听见瞧见了,是以时时心虚难安,很少再主动同他人寒暄搭话。
这样特殊的身份,从前平易近人,如今似有意疏远。
乾清宫的奴才们开始恍然,觉得魏七终于是成了主子,知晓自个儿同别的御前太监有很大不同了。
一日复一日,渐渐被御前的小圈子排除在外。
安喜事多,又时时伴驾,小千子二人将自己当做是魏七的奴才,主仆有别,平日里也不敢同魏七肆意玩笑。
是以如今同魏七交谈最多的竟成了皇帝。
后者不单单要同他行亲密事,还要同他说亲密话。
今儿都用了哪些吃食,药膳可曾乖乖吃了,赏了两碟子酸橘,你不可贪嘴,仔细酸坏了牙。
这些话都好回,魏七有时回得简短有时说得多,全凭那夜皇帝的兴致。
兴致高魏七就没气力搭理他,兴致低两人还可坐着喝喝茶吃些宵夜。
除了好答的话外也有不好答的。
这样好不好,朕弄得好不好,可舒坦,你想不想自个儿玩玩。
魏七往往缄默,被逼至极限时才张嘴含糊地应上一句。
天子日益可亲,与一个奴才独处时似成了凡人。
两人之间界限模糊,像是寻常眷侣。可是又不同,因一个只会问,一个只能答,颠倒不得。
未时,圆明园杏花春馆偏厅内。
五花卉纹冰盆内盛着大块的冰山,银白色冷气自内缓缓散开。
皇帝杵着脑袋歪在屋子正中摆着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朱漆几子的另一头,魏七盘腿正坐,手中捧着一本折子轻声缓念。
他手旁还另摞着一小叠,也不知何时才能念完。
皇帝曾在老祖宗跟前金口玉言保证过,定不叫魏七掺入前朝政事中。
如今他似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这番话。
魏七现下所读的折子皆是奏事与请安折。
虽不如皇帝平日里亲自批的那些重要,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仍旧于朝堂息息相关。
若他能踏出乾清宫,还不知要有多少王公大臣要闻风来巴结。
“福州来的请安折子。
奴才连季,跪请圣上圣躬万安。臣近闻……五月初一,福州将军兼署闽浙总督连季。”
魏七的声音平缓温和,皇帝听得很是惬意。
他微一点头,示意知晓了。
前者放下念完的折子,取来另一本。
“尚阳堡的奏事折子。
臣吴锡今有一事启:臣奉圣令,辖尚阳堡,已有四载,不敢懈怠……”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前朝罪臣……”魏七突一顿。
“怎的了?折子有错处?”皇帝淡声问。
“回您的话,折子无错,是奴才自个儿嗓子渴。”魏七咳嗽两声。
“既如此,念完这封便歇歇罢。”
“。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正三品督察院右督御史陈肃远犯上,散诗作乱,先帝将其一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