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由头,有的没由头,甚至连尸首都找不着的亦有之。
皇帝不想他最喜欢的这个奴才有朝一日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里。
两年来他有几回都梦到魏七被害,找寻无果。
经年之后又突被人自不知名的偏僻宫殿的枯井内捞出了魏七的尸首,或是从哪处假山下挖出了一截他残破的骸骨。
梦境有时太真,真到若惊醒时身旁躺着魏七,他会忍不住去抚摸,魔怔一般地探人鼻息。
若碰上身旁无人,他唯有握紧拳头喘息,独自在幽暗寂静的夜里与心中的恐惧抵抗。
萧俨从来都不是毫无破绽。
他看得魏七看得很紧,在宫里魏七从来都不能迈出乾清宫一步。
出了宫也大都伴驾,便是留下了他也要派一众禁军守卫。
天子也不知究竟什么是爱,他的母亲早逝,祖母强硬,父亲又太过冷漠无情。
无人告诉他心疼与怜惜,恐惧与迁就其实差不离就是爱了。
皇帝只是不想丢了这个奴才而已。
这个能在深宫的寂静夜晚陪他下棋看书的奴才。
他终于发觉,原来纵使自己能翻云覆雨,可若想在宫里护得一个喜欢的奴才周全,亦非是件容易的事。
且……他垂头望着怀里的人。
现下看着很是乖巧安静,身形修长,体格也不弱,脑子亦不笨。
其实太过活泼鲜活,内里天真纯良又倔强难驯,美好的东西向来不长久。
他的心绪起伏不定,手臂微颤,渐渐用劲紧。
可皇帝的心意与害怕,怀中的人从来都不懂。
因为皇帝是天子,天子怎会向一个奴才诉说他荒唐的恐惧与噩梦。
他不会低声下气地请这个奴才好好保重自己,更不会直言他的喜爱。
魏七只知自己被困住了,且是挣脱不开的束缚。
帝帐中,太医早已候在榻旁,见圣上抱了人入内,慌忙请安。
皇帝将魏七放至榻上,力道称不上是温柔。
御医照例将帕子搭在魏七的手腕上,诊了会子脉后温声问:“魏小公公,您可有哪处不舒坦。”
魏七偷偷瞥了眼负手立在一旁的皇帝,垂下脑袋悄声道:“脚疼。”
“嗬。”皇帝一声冷哼。
屋内人俱是一颤。
御医将魏七的下摆轻轻撩开后便停住不敢再动了。
“安公公,劳请您帮在下一把。”
安喜点头,上前替魏七除鞋袜,御医转身回避。
后者缩脚,他怎好意思叫安爷替自个儿脱鞋袜,这样脏的事。
“安爷,小的自个儿来。”
“你又折腾什么,给朕老实些!”皇帝突劈头又是一句骂,声线冷厉。
魏七缩着脖子不敢出声了。
安喜瞪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再惹事。
他将魏七的裤脚轻轻揭开,伤在小腿与脚腕处。
安喜用巾子将魏七的脚包住。
“大人。”
御医这才转过身来。
真真是麻烦,不过是成了皇帝的人,便连手脚都不能叫别的男子乱碰了,即便魏七亦可算得上是男子。
可天子此刻就如同阎王一般凶神恶煞地立在旁边,御医两股颤颤,实在不敢乱动,生怕冒犯了魏七惹得皇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