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他坦漆黑一片,大门已下了锁,魏七在塌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外头忽传来动静,厚重木门缓缓打开,渐闻人声。
灯笼里透出的烛光划破黑夜,浅眠的奴才们已醒,支着耳朵细听动静,心中好奇不已。
脚步声虽轻,烛光却渐渐靠近,透过窗柩打在屋内方桌之上,细小的浮尘都无处遁形。
方桌不远处的塌上,魏七缩在褥子里细细颤动,心生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烛光在门前停住,魏七屏气,敲门声起,咚咚两声,敲碎所有侥幸。
“魏爷,劳您开门,圣上宣您,随小的们走一趟罢。”语气里已可察觉出不同,似是知屋中人今夜难逃一劫。
魏七默不作声,掀开褥子坐起,缓缓下榻,赤脚踩在绒毯上去开门。
几个小太监提红纸灯笼肃着面容立在门前,昏黄烛光下面容显得有几分扭曲。
魏七身披深紫绸袍里头只一件单薄的白亵衣,发未束,衣裳也没来得及穿好,便被几人请走了。
养心殿廊下门前守着十来个内院奴才,院中王福贵领着御前的几个垂首静立在风中,安喜则侯在西暖阁的窗柩边望着远处怔怔发愣。
魏七一行人入内,打头的太监几步上台阶向安喜回差。
安喜转头居高临下地瞥魏七一眼,神色莫名复杂。
魏七垂头,不敢回望,他终于明白原来从没有什么宽恕。
夜里风太冷,吹得人心寒似藏冰。
西暖阁里头的动静有些大,小方子痛苦的呻-吟也变了调,魏七立在前头,狂风猎猎,绸袍随风起,艳艳深紫飞至半空中,寻一树枝停靠下来。
太冷了,魏七心中茫然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未几,养心殿大门开,天子似罗刹立地狱,眼神深深。
众人下跪。
纯白亵衣打眼,皇帝目光停顿。
“滚进来。”
奴才们都知晓这话是对谁说的。
“。”魏七与安喜同应。
皇帝偏头,安喜也怕,拂尘杆上的指甲用力到发白。
“再嚷嚷莫怪朕不念及昔日情分。”
这真是安喜听过的圣上对自己说的最重的一句话,比骂他老东西,蠢奴才还要不留情面。
“。”御前总管大人蜷缩身子,往地上磕头,消了护短的念头。
天子拂袖转身,魏七起,缓缓步入幽深大殿。
众人无一敢抬头去瞧。
西暖阁内很暖和,魏七不敢再靠近,驻足跪于龙塌三丈远外。
因塌前他同一屋住的人跪在地上面朝着他。
面色潮红,嘴唇大张,眼睛闭合,脖颈上扬,姿态甚是不堪。
残缺的地方显目,只一眼魏七就已是心惊肉跳。
太像了,离得远些瞧就更像,方才恍惚间竟以为是……
魏七俯身扣头,额贴手背,缩在毡毯里不敢动。
“滚过来。”
魏七滚不了也不敢滚,他身上汗湿,四肢麻痹,五感好似皆失。
“滚过来!”天子的一句怒斥响在耳边,他终于回过神,朝龙塌那处缓缓地爬。
爬至离龙塌一丈远处,再不敢动,搅动的水声缠绕在耳边翻滚,腻人的呻|吟似无处不在。
今夜究竟还要如何,魏七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