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晚九点)养心殿东暖阁内。
今夜圣上未召嫔妃承幸也未宣魏七。
这月里倒有几分清心寡欲。
魏七今夜头回值夜,此刻正与其另一位内侍一同窝在龙塌下首的三扇金丝木万马齐喑屏风后头昏昏欲睡。
西暖阁值夜共四人分为上半夜与下半夜,两两换班。
上半夜乃亥时至子时(晚九点到第二日一点),若圣上召幸,则往后推,下半夜为丑时至卯时(一点到五点)。
贴身太监值夜四人一组每十日一换。
魏七二人方替下上半夜当差的奴才,此时子时刚过。
一炷香的时辰后,龙塌上传来些翻身的动静。
两人惊醒,瞌睡顿消,坐直身子竖起耳朵细听。
床幔后传来皇帝暗哑的声音:"倒茶。"
"。"两人皆低声应道。
四目相对,谁去
当然是魏七去,他是新人,需得多练。
第37章烈火烹油
魏七掀开身上薄被一个骨碌打滚起身,轻手轻脚行至一丈远处的黄花梨木红柚小方几前,方几上摆着青铜方鼎小火炉,火炉上坐着一铜壶,里头暖着温汤,正冒着热气,炉里的金丝银炭烧得发红,却无一丝呛人的难闻气味。
魏七恐普洱红袍那类茶太酽,圣上等会子喝了要睡不着,便自作主张地挑了几朵安神的干白菊花泡了,手背贴薄胎青花釉茶盏杯身试茶温,偏热,正好入口喝下去又暖和。
他双手端茶缓步踏上龙塌前的台阶。
另一位当值的年长奴才名唤如灿,现年三十有六,他见魏七泡好了茶便将床头那侧的床幔挂起,退至一旁。
皇帝起身,着明黄亵衣裤端坐,亵裤下露出赤-裸的长足,他也不甚在意,双脚踩于脚蹬子上。
"圣上。"魏七温声低唤,弯腰垂首双臂前伸,将茶盏托举递至皇帝跟前。
后者接过,掀开茶盖饮下一口,入口清香,是花茶。
皇帝皱眉,望向小半丈远处(一米多一点)立着的泡茶太监,"今夜是怎么当差的呈的花茶。"女子才喝的东西。
他语气颇为不耐,如公公吓得大惊失色,跪地请罪。祖宗耶!当值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泡普洱,怎的毛毛躁躁不长记性,捅这么个篓子出来!
魏七同跪,却并未如朱从那般惧怕,自个儿头一回值夜,便是有错以圣上脾性也不会重罚。
"回圣上的话,奴才呈的是白菊花茶,有安神之效,因忧心圣上夜里喝得酽了不好安歇,故而擅做主张,还望圣上恕罪。"魏七扣头。
夜里昏暗,因怕扰皇帝歇息只在床榻下首西侧留了一盏油灯,方才魏七又是背光站着,是以皇帝先前并未留意到是他,直到人开口说了两句后才察觉出来。
"魏七。"皇帝淡声道,声音低沉,魏七二字经由他口出传至寂静的黑夜中,魏七心中一颤。
"回圣上的话,奴才魏七。"
"你好大的胆子。"这句话也是平平,不知是否真正动了怒。
一旁的如灿两股战战,此刻只想着明哲保身不敢强替人出头。
魏七悄悄抬眼想观圣上此刻神色,不料正撞进那人在夜里更为深邃的眸中。
他本能地打个哆嗦,将头磕严实了,将欲请罪,心中觉着奇怪,不应如此呀,照着常理,自个儿头一回值夜,又是出于好意,圣上应当不会怪罪。
魏七是特意泡的白菊花茶,一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