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茂把这二百人按照昨晚商议的编制分配了下去,乔志清自然任营长,王树茂和马荀任副营长。哨长,联队长,队长全部从镖师和乔家的伙计中提拔任命,副职暂定。每个队伍中都有人员空缺,只能等新招募兵源后进行补充。
刘家三兄弟刘福、刘禄、刘寿因为君山寨一役,作战勇猛,所以同时被提拔任命为哨长,剩下一个哨长则由王树茂的侄子王世杰担任,十二个联队长全由镖局的人担任,乔家的伙计毕竟没有镖师们能征善战,这样安排也是乔志清为了限制王树茂势力的结果,倒不是乔志清不信任王树茂,而是乔志清已开始用一个政治家的头脑处理问题。
李神父带着修女们在安庆城内寻了一天也没有李薇儿的消息,回到教堂后,老人家便似丢了魂一样跪在耶稣神像面前不停的祷告。
乔志清进了教堂双手合十,与李神父跪在了一起。
“李神父,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上帝存在?上帝真的是万能的吗?”
乔志清闭着眼突然冒出一句。
“孩子,上帝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身边,他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是宇宙中唯一的真神,你这么问便是亵渎上帝,不过仁慈的主会宽恕你的。”
李约瑟一愣,但脸上却十分的平静祷告了一声,以前有太多的信徒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既然上帝是万能的,那他为什么不消灭了魔鬼,让他们在人间肆虐呢?”
乔志清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耶稣神像。
“孩子,在上帝的眼中,万物都有他生存的权利,他不能因为人类的诉求而消灭了魔鬼,就像草原上的狮子,上帝也不会牛和羊的诉求而消灭了狮子,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的,只有真心的忏悔才能得到上帝的原谅和祝福,阿门。”
李约瑟虔诚的开导的乔志清,他越来越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既然这样,那我便要做草原上的那只最厉害的狮子,所以的规则都由我制定。”
乔志清看着耶稣冷笑了一声,起身出门回了营帐。
王树茂训练士兵操练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枪支,所以只给老弟兄们配发了真枪,新兵们则用木棍进行操练,等到上海后才配发新装备。
马荀则找了些民工搭建起二十多顶硕大的帐篷,他早年在包头乔家的复盛公里当学徒,所以对蒙古包很是熟悉,这些帐篷便全用牛羊皮仿照蒙古包搭建起来的,又结实又防雨,一个蒙古包能住并排住下三十人。
完事后又按照乔志清的交代,把城里所有的裁缝铺和鞋店的掌柜集合在一起,定制了五百条的单人棉被,五百件黑色马褂,和一千双的布鞋。李鸿章没有拨发给乔志清一件军需用品,所以凡事都是乔志清自己想办法,为了军容统一,这才临时凑合着穿上马褂。这支jūn_duì在以后也被人戏称做“黑寡妇”军(黑褂服)。
安庆城的小店老板们正愁没有生意,一下子来了个大客户自然各个都是喜出望外,连连答应一起合作,一星期完工。
一切都走上正轨,乔志清给兵勇提前发饷的事情传开以后,在安庆城产生巨大的轰动,不断的有年轻力壮的人来“清字营”投军,甚至别的兵营的人都集体闹饷,吵着要过来投奔“清字营”,搞的前来安庆集训的营官都是一脸的不悦,没办法,谁叫人家“清字营”有钱呢。
李薇儿消失后一直没有消息,老神父从小把她养大,和她的感情极深,如今李薇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李神父除了每日按时祷告上帝,再就是带修女在街上打探消息,终于身体支撑不住,病倒在了床上。他老人家虔诚的做了一辈子上帝的信徒,没想到了晚年,上帝却让魔鬼抓走了她女儿。
一天忽然有个乡下的渔夫来到教堂报信,说是在河里打鱼的时候捞到一具女尸,不知道是不是李神父失踪的女儿。
乔志清连忙让马荀带了一队的人马,跟着渔夫去了乡下。
河岸上已围了一圈的老老小小对着尸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乔志清远远看见尸体暗叫一声不好,心脏都快要蹦跳出来,不断的自我安慰着,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可等走进一看,却把乔志清心里仅存的那丝幻想彻底击破,那河堤上躺着的女孩身着白色西式长裙,正是李薇儿失踪那天穿着的衣服。虽然尸体已经因为河水的浸泡变的腐烂,但李薇儿那高挑的身材确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青春阳光,大方甜美。
乔志清在李薇儿身边坐下一言不发,马荀让士兵驱散了围观的村民,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乔志清,只是静静的在他的身边站着。
乔志清深吸了口气,蹲下身子从长袍上撕下一块灰布,给李薇儿擦拭着身上的淤泥和水迹,边擦边自言自语着,“你怎么这样贪玩,连家也不回了。你知道我和李神父有多么担心你,他因为见不着你,都病了好几天了。你别睡了好吗,你不是还要和我讨论文学吗?你不是还要把《红楼梦》翻译成洋文吗?你不是答应教给小婷学西洋画吗?傻瓜,快起来好吗,我们一起回家去……”
乔志清神经质般对着李薇儿的尸体一遍一遍絮叨着,明知道她不会起来,但还是不断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少爷,李小姐已经死了,不会醒来了,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马荀在一旁忍不住大声的对乔志清哭喊了出来。
“胡说,你乱说什么,她只是睡着了,她就是睡着了而已。”
乔志清冲马荀大声咆哮了一句,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但是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嘴角已经被咬出了血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弱小,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更不用说去保护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那种急剧膨胀的负罪感,一下便让他的心性从年轻走向成熟。
他在心里不断的起誓,一定要成为那个最强大的人。保护这些喜欢的女人不再受伤害,保护这个热爱的国家不再受欺凌。
马荀从来没有见乔志清这么伤心过,只是在一旁陪着他默默的掉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