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含低头看着那卷卷宗,手如同自己有了意识一般伸了过去。
卷宗里记录着她自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她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一把将他推开,而后把那卷卷宗朝他脸上一甩,指着他大骂:“谢玙!你凭什么查我!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我到底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大权在握又如何?你学武则天要做皇帝关我屁事!我是碍着你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自去篡你的权夺你的位,我就一普通人,还能碍着你什么了?”
自从与她相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过这么大的气,这些腌臜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时口快便没了遮拦。
他眸色微亮,不仅不生气,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还有呢?”
许含感觉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顿时失了所有力气。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许含!”
谢玙眉头一挑,他缓缓站直了身子,颀长的身材清瘦挺拔,风姿绰约。
许含低着头,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似绻缩一团武装着自己的小猫。
见她如此,谢玙暗自叹了口气,他原本是想将她的底细套出,可现在看来,反而将她内心的那只小鬼吓得更惨了。
他扯过一只木凳,坐在她身旁,理了理思绪后才缓缓对她开了口。
“我小时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只是……”他似看到了当年自己的无助,声音顿了一顿,随后才收起所有情绪,如同讲述陌生人的经历一般,对她说道,
“父亲死后,我不敢将自己暴露,辱我之人随时会将我践踏在地,想杀我之人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一步步给我使些不致命的绊子,确实不致命,呵——却比死更难受!”
他嘴角轻讽,“世上的人啊,总是喜欢站在高处施舍着她的点滴恩情,看着他们将这点恩情时时念在嘴里,刻在心里。若是我能早些明白那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许是能把那些好时光留得更长久些。”
“许含,你觉得我是为了权利而走到如今。可是你却不知道,并非人人都有得选择。”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她的目光正低低地落在地上的某一点上,面无表情,但他知道她在听。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很同情你,一出生便没了生父,有个娘却整日见不到人。可是后来我竟然比你过得还不如。你那么嚣张,惹出祸事总会有许卿为你善后。我却只能依靠自己,阴谋阳谋地算计着,为自己,为琦儿杀出一条血路!”
许含的眉梢微微一动,但依旧没有说话。
“你可知琦儿第一次学走路是怎么学的吗?”谢玙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许含听出他语气有些不大一样,禁不住抬起眼看向他,只听他幽幽说道,“有个内侍拿着一串葡萄引诱她,那葡萄乃西域使者进贡而来,统共也不过十串,如此珍贵,一个小小内侍又怎么会拿出一串来引诱她?我从园子里拾来一块石头,朝着他脑袋便砸了去。一下,两下,三下……血流遍地我却毫无所觉,拦住我的,正是一步一步蹒跚走过来的琦儿。我的琦儿……她是那么乖啊!”
许含猛地抓住他的手,此时的她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不知怎的,她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忍不住开口乞求:“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谢玙抬眼,幽幽地对上她的目光:“你是没有碍着我杀人放火,你也不曾碍过我做任何事。只是,我想为琦儿谋一个大焱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