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回事……就是爸妈突然走了,悄悄又被检查出白血病,我筹不出钱,到处找爸爸的朋友借,然后就那样了……”阮霁说得好像非常轻描淡写,手上轻拍的动作却渐渐停了下来,“姓严的也不能一直借我钱,他也供不起,他说他认识有能牵线的人,就看我愿不愿意了。悄悄还在医院里吊着命,我还差几天高考,一分钱赚不来,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阮霁侧过脸来,对着秦平笑了一下:“悄悄在医院里住了三年多了,他没上过幼儿园,书都是我在医院里给他念的。三年多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也还不知道要继续多少年……我是他哥哥,我就他一个亲人,应该的。你就别搀和进来了,无底洞。”
呼吸咫尺相闻。
天已经黑了,路边的霓虹灯牌依次亮起,流水一般从阮霁身后划过。他这样微微笑起来,灯红酒绿的光晃到他眼睛里,水波一样揉碎在瞳仁里面。多少斑斓迷离的颜色转啊转,可是这笑容还是看起来清澈又温柔。
秦平想起小的时候,他顽皮吵闹,被家里的大长辈训斥,长辈说,为人处事好比递人剪刀,一定要把尖锐的一头朝向自己,否则难要让人感觉不够舒适妥帖。
阮霁又是从哪里学会这个道理的呢?明明自己已经手中流血,却仍然把最平和温柔的一端以示他人。
秦平一把抓紧了他的手,低声说:“可是我乐意啊。”
路途短的坏处是,两人间的话题只匆匆起了一个头,争议还没来得及讨论出结果,车子就已经到了医院。阮霁拍了拍还在熟睡的阮悄:“悄悄,别睡了,我们到了。”
阮悄迷迷糊糊地用小拳头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开始还睡意惺忪,等看清楚了哥哥的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当即爬起来打了个滚滚到车座底下去,小手紧紧攥住了真皮座椅的靠垫穗子,一脸决然道:“我不回医院!”
阮霁已经下了车,冷冷说:“阮悄,你给我站起来,不许耍赖!”
阮悄说:“哥,我不去了,我以后都不去了!”
“你闹什么?是哪个护士姐姐让你少看动画片了,还是张阿姨不让你吃零食了?”阮霁道,“他们都是为你好!”
阮悄嘴巴一瘪,眼圈儿憋得通红,不过他还是顽强不屈地攥紧了靠垫,大声道:“我就是不去,打死也不去!”
阮霁对秦平道:“帮个忙,你把他抱下来,把他手脚按住了就行,他就是叫得凶,手上没劲儿。”又转头对阮悄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任性,不光这个月的动画片没了,将来三个月的零食也没了,下不下来?”
秦平原以为要经历一场世纪大战,没想到阮悄居然就这么哑火了,只是愣愣地仰头看他哥哥。秦平没几下就把他的短胳膊短腿扒拉下来,把小孩儿揣在怀里带下了车。
他刚回头跟司机交代了几句,突然感觉怀里有点湿润,他连忙举起阮悄一看,小孩儿静悄悄地,眼泪不声不响地流了一脸。
这个哭法让秦平看得心里都酸了,扭头一看阮霁,虽然面上还是严厉兄长的样子,眼里也有明显软化的迹象。
秦平心想,虽然是熊孩子,不过哭起来还真挺招人疼的。阮霁唱了红脸,那他就唱白脸吧,他用手指给阮悄擦了擦眼泪,说:“不哭啊,不任性了就是好孩子,你哥哥给你看病不容易,体谅他一点儿好不好?”
没想到他哄了这两句,竟然让阮悄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嚎啕一边嚷:“哥哥,我真不想回去。”
阮霁皱起眉头刚要训他,又听见阮悄抽泣着说:“每次护士姐姐一要给你打电话就是要钱,你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