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那人额间轻轻一点,秦断只觉得浑身力气被人瞬间抽了去,脚下一软,倒在了对方怀里。
“你!”
“我既答应了护你,便不会伤你分毫。”温予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不过此处毕竟并非魔修的地盘,你……好好跟着我回凉州便是。”
凉州,又是凉州。
秦断闭了闭眼,那是他们一切开始,又结束一切的地方。
很多很多年前,凉州秦温李三家三足鼎立,以秦为首,其中秦家以剑入道,温家以心为道,李家以器炼道。
李家人低调内敛,府邸位于深山之中,常年闭关不出,与外界素无来往。反观秦家以镖局闻名天下,而温家又偏偏有自己的商队,两家合作往来多年,已成世交。
后来的一次家族宴上,秦家少爷头一回遇见温家少爷,不但把人认成了姑娘,还靠着自己蹲了一年马步练起来的三脚猫功夫,堪堪掠上了枝头去摘那一朵盛开的梅花。
也亏得温少爷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愣了一下,居然也没有拒绝。
只是他被自家老头揍了个满头包,第二天被按着上门道了歉。
他本来心有不忿,可对上那双春水般温润透亮的眸子,又仿佛什么气都消了。
于是隔三差五就能在温家的墙头上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影子,以及院子里传来的,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是了,那时候他还叫秦旭,取自“旭日东升”之意,是秦家的独子,受长辈宠溺,加上他本就性格跳脱,愈是无法无天。
若是还有什么能压得住他的,便只剩温予舒……说来也是奇了怪,明明那小子还要小他几岁,为人处世却又像个小大人,在他的记忆里,温少爷永远是轻声细语的、好脾气的笑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的眼。
他自然而然的喜爱着这个仿佛丢到哪里都会受欺负的弟弟,又时不时捏着对方的小脸逼着他喊哥哥,一来二去,还真如亲兄弟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承载了他所有童年回忆的人在秦家覆灭的百年之后,秦旭变成了秦断,两人重逢于凉州时,他依然被那双眼中的温柔惊艳。
何况那年他离开白伶之,恰逢道心不稳,再遇旧友时便更是着了魔一般,恨不得把心中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他隐瞒了自己魔修的身份,以剑修的名义与对方交好,哪怕他连握剑的手势都忘了。
可温予舒没有点破,明明他早看出来了是啊,他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但碍于身份,不好明说。
秦断喝着杯中的酒,迷迷糊糊的想,若是予舒真的介意他的身份……他就不再继续修行,只靠丹田中的魔气运转这具身体,像个凡人一样等寿元尽了,也挺好。
至少、至少这偌大世间还有人……记得他。
魔修沾血后极易入魔,秦断不过是靠着心法苦苦支撑了这么些年,差点因为那人破了道那是他千年修道中最接近入魔的一次,若是温予舒再演上几天,指不定自己就真的傻兮兮的废了道心……从此任人鱼肉。
如今想来,还真得谢谢对方高抬贵手。
秦断讽刺的笑了下,抬头去瞧那人被黑布蒙住的小半张脸温予舒半扶着他,另一手驻在拐杖上,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不曾有错,也不曾踏空。
若不是元婴之后可以神识视物,秦断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在演戏……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更名改姓后栽的最大的跟头就是在这小子手里,不得不防。
“安冉,去把马车带过来。”温予舒吩咐着属下办事,又低头对着秦断道:“路途有些遥远,小兄弟若是怕晕车,可以跟在下说。”
后者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