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肚子里爬了出来,无知无觉靠着吸食母亲血液存活了下来。
多么不详,多么离奇,又多么令人恶心的降生,没有人养他,但就是奇迹般地,他仿佛死不了,他聪慧得仿佛生而知之,靠着微弱的意识活了下来,还硬生生地长到了十三岁,成为了全村人又恨又怕,盼望会立即死去的小怪物。
在被村里人辱骂虐打时,他真的憎恶过全天下所有活着的生命。
他心心念念的愿望是变得强大,站到巅峰去,变得不受任何人欺侮,变得可以欺侮任何人。
在应涵来到之前,他一直居住在黑泉洞,那天灭村,他也在场,但他躲进了山林里,在山野里长大的他完全不惧怕被揪出来,他可以伪装任何一种动物,他冷眼看着那些曾战战兢兢也要恶意欺侮于他,恨不得能杀掉他的村民们被一群人屠戮,他并不开心,他想自己解决。
然后应涵出现了,他藏在灌木丛里默不作声窥探着,他对人的情绪天生敏感,他自然感觉到了这个一身红衣模样比他见过所有人都要好看的男子,在悲悯,村子毁了,黑泉洞被先前那一行人占领了,他决定给自己博一条后路。
他假装成了村子里的人,他哭诉着想让应涵觉得对不起他,他成功了。
他跟着这个人得到了黑泉洞最大的秘密蕴毒珠,这个能让他更加快速地强大起来的东西,这个带给他一切不幸的东西。
蕴毒珠为什么认他为主,孕妇被扔去的乱葬岗就在黑泉洞旁边,而蕴毒珠每过百年灵气就会散逸出去一次,就是这一天,恰好有一个快要死去的天生剑胎体,两相一拍即合,只剩一口气的婴孩儿吃饱了灵气,重新活了过来,然后无意识地吸食尽了母亲的血液。
这个事实并没有安慰到他,应涵的拯救也并没有改变他的愿望。
他是对这个把他带出原家村的人心生好感,他是贪恋这个人怀抱中的温度,他是喜欢这个人轻轻念着他随口起的名字,唇瓣微微撅起的温柔模样。
但他并不觉得他心中的灰暗就此被全部抚平。
他的伤痕就是存在过,这个世界就是对他不公。
他就是一个生而不详,靠吸食母亲鲜血而活下来的怪物。
他没有被人接纳过,但如果有人接纳了他,那么就要永永远远接纳他,他不允许这个人抛弃他。
他会在应涵面前永远是应涵喜欢看到的样子。应涵也会是他唯一的师尊。任何人都不可取代。
这是他接纳一个生而不详的怪物的福利。
北涯靠在树干后,那股奇怪的感觉渐渐褪去,他再次偏头,视野里那人已经上了岸,正在弯腰擦拭自己湿淋淋的身体,那块白色的布一寸一寸地擦干净了每一处地方,北涯的视线也跟着那块布游走,从脖颈到脚踝,无一遗漏。
那股刚刚被压下的感觉又更加猛烈地在全身燃烧起来。
下腹沉睡的欲/望被唤醒,涨得他发痛。他终于明白全身燃烧的渴望是什么。
北涯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一路上两人独处,他几次三番地装睡,然后半夜起来偷偷亲吻应涵的脸颊,他当时并无杂念,他只是在村里看到过孩子这样亲吻父亲母亲,兄弟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