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悲伤。
然而究竟是梦里,最终只能是徒劳无功。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心尖上仿佛被缓缓扎进了一根细长的刺,不是很疼,但却一直如附骨之蛆存在着,一点点慢慢磨进去,叫他一想起那阵歌声便心痛若死。
真正恢复记忆的契机是在异元大陆的人们彻底安稳下来以后。
奴隶、战士和祭司这些等级在某一天统统被废除,极端男尊女卑的现象再也看不见,大陆不再起硝烟,这个世界的基石平稳下来,安定地运转着。
被世界法则所限制的五大属神也不再受困,它们离开这个小世界飞升了。
于是那座水神岛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无名岛依旧沉默伫立在那里。
那天已经习惯每个夜晚去无名岛上休息的沧寂毫无征兆地苏醒过来。
不知是幸也不幸,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记忆被解封,一鼓作气汹涌澎湃而来。
那些过往的记忆走马观花地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闪现。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记起了初次相见听见那温柔悦耳的声音时不自觉的怦然心动,也记起了后来相识之后几次陌生而汹涌的怜惜心疼。
他记起了无数个失眠夜晚那永不会停歇的婉转小调,也记起了岛上那首寂寞又温柔,悲伤又治愈的歌。
他记起了涵接过他手上那朵枯萎了的沧若花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水色星光,也记起了他最后打昏涵时,他最后一眼看他的愤怒、悲哀和绝望。
被记忆冲击得头痛炸裂的沧寂抱着脑袋厉声嘶吼,他额上青筋迸起,太阳穴突突地跳,额角上开始渗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汗珠顺着轮廓线滑下来,和眼角不知何时开始流出的泪水混在了一起,又咸又苦又涩。
“为什么……”他嘶哑着声音吼着,双腿忽然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后死死盯着脚下的这座永远静默无声的岛屿,他拼命地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是我的……明明……是我的呀!”
他仿佛瞬间要被铺天盖地的痛苦压得窒息,他牙关被咬出血来,喉咙开始吼不出声音,心像是被利刃刺穿,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曾经那么那么珍之又珍的想要喜欢的人,想要永永远远共度一生的人,想要牺牲自己让对方无忧无虑活下去的人……
他这一生,再也不复相见了……
*****
那一天之后,同其他部落合并了的原澜沧族人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寂大人了。
沧寂失踪了。
后来,曾有人说那晚自己曾乘着船只经过那座无名岛,他听到了一阵飘渺的歌声,像极了寂大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