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政委,老政委调职,他就过来了。”
“哦。”物是人非啊!张新叶叹了口气,仍旧该鼓掌鼓掌,该叫好叫好,绝对不输给其他人。
政委在上面用一种令人难以言表的激昂语调说着,“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一位对老九连有着深远影响的人,他如今已是少将,也许大家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他是我们老九连第三十五位连长!我们最年轻,三十五便成为少将的——高韧!”
张新叶顿时身体一晃,随即绷紧了嘴角。
男人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笔挺的制服,肩膀上不再是连长的徽章,一颗金质的五角星在灯光下泛着光芒。
压低的帽檐下,消瘦的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所有人。
“我很荣幸……”
张新叶眼前感觉那般熟悉。举办方打在高韧身上的那束灯光像极了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缕阳光。
那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就如同画里走下的人,不那么真实。只是连台词都没变。
“你们是老九连的兵,是这个有着悠久历史赫赫战功连队的一份子!”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那人也正年轻,英气迸发,满脸写着骄傲的笑意。年少轻狂,悠然时光。
去他的年少轻狂,悠然个球!
“我们连队是最优秀的,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张新叶站在台下,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最优秀的混蛋!
高韧一如名字真正是个高人,长得英俊帅气,被誉为军区‘第一美男子’,举止优雅,据说出身大家族,还是‘海龟’。
听听多洋气啊,小湖里的就是王八,海里的才是龟啊!
自小在欧洲长大,接受过欧洲贵族的教育——那是忘本,从小受到资本主义腐蚀,日后才会形成这种变态扭曲的性格。活生生地反面教材。
富有情趣,举止优雅,很有教养——那是表象,所以上写的都是对的,透过表象认识本质,那人外表优雅人模狗样,脱了衣服上了床,就不是人!
长相英俊,智商过人——这不废话么?大反派大boss不都是这样的么!罂粟花不也是披着一张美艳的皮么!长得寒碜,低智商还怎么骗人耍人玩?被人玩都没人搭理。
张新叶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若还是二十岁,他铁定会冲上去摇晃着那些热泪盈眶的年轻人,“哥们,醒醒,醒醒,这人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别崇拜,别流泪啊!”
可惜,他已经长大,是个成年人,是个孩子的父亲,以往那些略显得轻佻的举止早就隐去,岁月在他眉间沉淀下来,他变得安静了,并不是扭曲的沉默,只是看透了世间的反复后的那种淡然与通透。
台上的人仍旧讲述着激昂的话语,张新叶却没了感觉。
刚下到连队那年,他就是被这个人给忽悠了,如今快三十岁的他,已经不会在被迷惑。
只是看着台上的那个人,感觉好远,遥远的就如同在梦中才会想起以往的事情一般,他们过了这么多年仍旧如此,那人永远高高在上,以一种上位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他——张新叶,一个普通的农民的儿子,只能站在台下,默默地看着,听着,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岁月最是无情的,身边的小麻团都七岁了。而岁月也是宽厚仁慈的,只是对某些特定的人群是特别的。
时光在那人的眼角留下了印记,却平添了那人沉稳与雍容的气质。那人仍旧好看,张新叶不怀疑,那人仍旧是‘军中第一美男子’。
别说那人变了,军衔是‘少将’,就连张新叶自己也变了。初次相遇时,张新叶对高韧抱着崇拜尊敬之情,如今只有苦涩从心里爬起,口腔里都淡淡的苦涩。
抬眼再次看着高韧的脸,张新叶不由哀叹——尼玛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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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叶遇到高韧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到十八。
哪天,刚刚被下到连队的张新叶,背着背包,独自一人站在一边看着大名鼎鼎的老九连连长在哪里训话。
那时阳光正好,高韧正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脸孔上还带着毛茸茸的汗,青春的骄傲在他嘴角边迸裂,语调也显得那般自信。
张新叶只是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好看的人,电视上的明星没有眼前这位连长有气势,如果一定要形容高韧的气质,张新叶想到的是古代的帝王,雍容华贵,风度翩翩。
儒雅却不失英气,傲慢却有理度,几句话便激得一群大头兵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冲锋陷阵一般。
高韧训完了话,总算发现了站在一边,嘴巴张成o形的张新叶,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声解散,转身便走。
张新叶傻乎乎地跟着高韧,一直跟到了连长的休息室。连政委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他都没听见。
高韧缓缓解开训练服的扣子,转过身,瞟了一眼张新叶,“名字。”
“报告连长,原篮球队一等列兵张新叶,奉命来九连报道!”
新兵训练他张新叶也是参加过的,那几个月熬得苦啊,腰杆笔直,也算是英姿飒爽,葱嫩的小白杨。
高韧略皱了眉,似乎想起来这么回事,点了点头:“老陈,老陈!”
政委老陈连忙走进休息室,“老高什么事?”
“这次训练排名有问题,三班的班长怎么成绩掉了这么多?是不是思想上有包袱?他平常不那样的。”
“他啊,哎,据说他家给他说的那个对象吹了,这都是第三个了。”
“那你多注意下,他可是志愿兵,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成绩再这么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