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六七岁上搬出东院,这么些年都是老太太、二太太为我操持,我若是不孝敬长辈,惹长辈生气,还能算是个人?”贾琏笑眯了一双桃花眼,仿佛根本没听出来之前这些人阴阳怪气的暗指他不孝一般,声调十分和气,带着一丝儿漫不经心:“也怪我,一听说有刁奴败坏老太太、二太太的声名,就急的再坐不住,拿住了先打一顿再说。这样不知感念恩德,作耗生事的狗奴才,哪里能留着让长辈们生气?这也是我的一点子孝心了。”
贾琏睁着眼说的一脸诚恳,也不管听的人脸上挂不挂得住,一面吩咐东院的人把捆成粽子似的几人推到前头,一面继续说道:“就是这几个刁奴起的头,仗着素日的脸面,竟然编排起老太太、二太太来了。说什么是主子吩咐他们去大老爷跟前打听我的亲事的,这不是昧着良心攀污主子?我的事儿,若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问起,那必然言无不尽的,岂能容他们这样挑拨。原想着直接打死了账,可又怕让外头不明真相的以为咱们府上没有规矩,便还是交给各位,按家法处置为好。”
贾琏说到后头,除了他自己还是一脸的纯良,对面站着的管事脸上齐齐都变了颜色,四周指着各种事围着瞧热闹的仆妇也恨不能扭头就离了这地儿,得让人知道自己听见了这些话。
这样的话,岂是能当着这么些人说的?老太太、太太究竟会不会派人去打听大房的事儿,都是明摆着的,只不过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琏二爷瞧着也是个伶俐的,怎么就突然犯糊涂戳破了这层纸?也不想想叫老太太、太太堵了心,往后他还讨不讨的着好。
好生欣赏了一番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的脸色,贾琏便施施然领着人走了,干脆利索把之前凶神恶煞从府里各处抓来的下人都留给了管事们处置,过来也一声儿没问,真真是一丝一毫也不关心这些人的下场,让准备了一车苦口婆心劝慰之词的王夫人险些憋出心病来。
至于那些诬陷主子的刁奴,自然是不能留在府里当差的。周瑞家的代王夫人斥骂了他们一顿,便将人都撵了出去,另挑了忠心老实的顶缺。
等王夫人顺好了这一口恶气,便听过来请安问好的娘家管事妈妈说起最近京城里的新文儿。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话,借着这个月东平王府里世子堂哥有些不成体统的简薄丧仪,很是夸了一番贾琏的友悌。
传话的人说的绘声绘色,将袭爵一房的贾赦贾琏父子如何容让,如何大办贾珠的丧事,贾琏如何事必躬亲,桩桩件件说的有头有尾,仿佛有人日夜扒在荣国府墙头上瞧着似的。可这世家勋贵的家私本就是百姓最爱听爱信的,这一回传的有根有据,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于荣国府那些人尽皆知的大事又相合,大家自然深信不疑,一时间贾琏人在府中门儿都不曾出,就赢得了极好的名声。
等王家的管事在外头听说这事儿,早就传的一发不可拾了。且外头传的事儿件件都是真的,只是大房的心思没那么良善而已。别说流言向来越澄清越纷乱,就是能分辨,都是真真儿的事,难不成还要与人剖析一番大房本非自愿而为?那才真是自曝其短。王子腾夫人思量许久,也只是派心腹去见一次王夫人,把话带到,得她还叫人蒙在鼓里。
王夫人乍一听说自己那苦命的珠儿竟成了大房那个小畜生的踏脚石,险些恨的直接撅过去,一张脸青白交加,唬得周瑞家的急忙去拿丸药来伺候她吃下,来传话的王家仆妇也慌了神。她倒是听认得干娘说起过大姑太太心胸不甚宽广,便是姊妹中也爱掐尖要强的事儿,只是这么多年大姑太太都是一副菩萨心肠,她渐渐也就把干娘的话忘在了脑后。今儿一见,才晓得大姑太太从前那是没遇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