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是性情如此,误打误撞,越罗自己深谙该如何与他相处,可江太后就不一样了。
果然李定宸的脸色立刻沉下来,“朕从小到大,又何曾听过她一句软话?”
越罗轻轻叹气。
李定宸一听,又不担忧,连忙敛了神色,声音柔和的对她道,“朕和母后的关系由来如此,便是想改也改不了,皇后就不要为此操心了。你现下不是一个人,善自保养才是最要紧的。”
“可陛下这样与太后娘娘置气,又有什么好处呢?”不提他自己心里难受,便是前朝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因此越罗显得十分耐心,“其实陛下聪慧明理,该知道太后娘娘如此殷殷告诫,是为了谁。”
不是人人都会对他说这种话的。
就是赵太后,说是性情和软,不如说是无欲无求。她毕竟只是嫡母,不好开口斥责,也不会像江太后那样将李定宸看得比什么都重,因此反而能够纵容他的错误。
李定宸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朕知晓。”
他看着越罗,面上露出几分苦涩之意,“阿罗或许不信,其实朕每常想到此事,心里也是高兴的,也想着下回见了母后,好好说几句软和的话,不要总闹成这样子。可真见了面,事情却又由不得朕了。”
江太后好似也没有要跟他说心里话的意思,见了他不是斥责就是告诫,而且说话的语气,总像是笃定了他就是个坏孩子,一定会做错事。谁听了这些会觉得高兴呢?
久而久之,他也对此不抱希望了。
“有时候,”他在软榻上靠下来,盯着屋顶描金绘的藻井,慢慢的道,“有时候朕觉得,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温情,只要朕做个如她所想的君王就足够了。”
她跟王霄一样,对他只有要求,没想过他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又能不能够做到。
就像是……面对着一件自己亲手打磨的工具,不合心意了,就想动手将之矫正回来。
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悲伤。越罗握住他的手,倒下去靠在他肩上,用这种方式安慰他。难得李定宸肯敞开心扉谈论此事,越罗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她想了想,道,“江娘娘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们也要有孩子了,将心比心,我不信做亲娘的真能那样狠心。她也许不是不想要温情,只是不能。”
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女子,处在江太后那个位置,除了催逼孩子要努力学好之外,又还能做什么?
这里头的问题很多,但江太后并没有做错什么,身为母亲,她能为孩子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到了,虽然也许方式并不那么正确。想想李定宸出生之后就被皇帝带走抚养,mǔ_zǐ之间几乎从未亲近过,她也许……
只是没有机会去学习如何做一个母亲。
越罗将这道理细细的讲给李定宸听。大秦后妃都是从小户之家采选,虽然最大程度上杜绝了外戚之乱,可却也限制了后妃的见识与能力。她们大部分都是囿于闺中,只学针黹女红厨艺,最多看看账本管管家用开销。
像越罗这样在特殊的教育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太少了。
除去孩子仰视父母时带来的光环,江太后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李定宸听得一呆。
这些问题他其实都想过,但并没有这样细致,也没有这么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这会儿听越罗一说,茅塞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