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大叔拿过那只大碗来喝了一口，对女孩笑笑：“正好渴了，谢谢诶！”

一旁的仨人也过来端了水。

他们都提前了解过这户人家的经济状况，此刻也不惊讶，反倒感叹这小姑娘又讲礼貌又周到，实在难得。

“你是谈近雪的妹妹么？叫什么名字？”摄像问。

小姑娘点点头，“我叫姜萱。”

十四岁的女孩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身量，下颏尖尖，眼睛里能看出一股子韧劲儿。

“为什么他姓谈，你姓姜呀？”

“他不是我亲哥。我跟我妈姓。他的名字是村里小学校长给起的。”

“怎么没去上学？”

“我不念了。”

“是因为家里困难吗？”

“嗯。我和哥哥只有一个人能读书。”

“那你想接着念书吗？”

“想。”

堂屋里。

康柏羽仔仔细细地把《变形记》和节目的拍摄过程给姜秀花解释了一遍。

“您这节目，真、真能让我们阿雪到城里去念书呢？”姜秀花不敢置信地问。

康柏羽连忙点头，“姜大姐，是真的！我们的节目要拍三个月，如果定在您家里头拍，剧组还得给您一定的场地呢。”

姜秀花睁大眼睛，转头去看谈近雪，见儿子也微笑着点头，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这，这，如果能在我们家拍就太好了！”这个朴实的农妇又有些犹豫，问道：“您看，我们家行吗？”

康柏羽笑笑：“您家的环境很合适。”他又问：“但是……近雪好像不愿意交换到城里去？”

他进来时只匆匆瞥了一眼那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并未在意。

打头一回康柏羽见着谈近雪的时候，基本上就在心中认定了这个人选，只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居然不愿意去。

姜秀花一下愣了，紧紧抓住谈近雪的手，也顾不得外人还在跟前，便问：“阿雪，这么好的事，你咋能不愿意呢？！你跟妈说，你是怎么想的？！”

谈近雪挣扎了一下，也没把手抽出来，似乎有点尴尬地任由姜秀花握着。

他看了康柏羽一眼，说：“妈，我都高二了，再去城里读书，怕跟不上。”他继续对姜秀花说：“这回让妹去吧。她成绩更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却又情真意切。

姜秀花的眼眶“唰”地红了。

她一向把谈近雪当亲儿子对待，对方却越来越冷淡不领情，现在竟然能设身处地为家里和妹妹姜萱着想，这样成熟懂事的儿子，简直是姜秀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谈近雪突然变了，但她很高兴。

这一份终于盼得孩子懂事的慈母心情，让姜秀花有点哽咽。

“阿雪，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妈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这个家……可是，可是……”

姜秀花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丈夫抛弃这个家外出打工一去就没回来，这十多年来她带着两个孩子，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心底里是望着俩孩子都有出息的。

但她还是本能地觉得，男孩子念书才有出息，女孩儿家识几个字也就行了。

谈近雪打断了她，“妈，让妹妹去吧，至少让康导演见见小萱再说。”

她的语气中有几分认真，“小萱才是这个家的希望呢。”

这是句大实话。

她谈近雪完成任务的总会脱离这个世界的，能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的，只有此刻正在门外偷听的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