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愣了一下:“你不怕我了?”
“怕你?”时笑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我当然怕了。可我本来都已经死了,是你把我复活的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阎王:“……”
几千年来,阎王都是以冷血无情著称于世,还是头一次被发好人卡,心情有点儿复杂。
“闭上眼睛。”
时笑眨了眨眼睛:“做什么?”
阎王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说话。
时笑只好乖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感觉阎王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心贴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紧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养父母将他抱在怀里,一家三口一起去逛公园。
他想起后来父母下岗,开了一家小饭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可是他却一比一天倒霉,总是三天两头出意外。
医改之后,看病都要自己掏钱,小时笑的医药几乎成了家里最大的支出项,让一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再加上时好老家还有一堆穷亲戚时不时需要接济,就更是日复一日地捉襟见肘起来。
后来,养父母为了他南下打工,辛苦赚钱。
小时笑心里难过地想,是他拖垮了这个家。所以就算父母离家之后,叔叔婶婶苛待他,他也都默默地忍下了,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去,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在a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给父母开一家小吃店,雇最好的厨师,请几个服务员。
让他们不用再外出,也不用再忙碌操劳,每天坐在柜台后面刷刷朋友圈看看视频,等着钱就好。
所以十八岁高中毕业,时笑就一个人外出打工了。
可是,像他这么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没什么学历,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
他在餐馆刷过盘子,在超市做过银员,在工地扛过水泥……后来听说做演员赚钱多,于是就来了h影视城。
做了三年群演。
他还是很倒霉,被炸点炸过、被威亚砸过、甚至遇见过装了真子弹的枪……只差一点点,他就没命了。
不止倒霉,他还经常被抢戏的群演欺负。
虽然有很多很多的痛苦,却也有很多很多的开心。
即便熬了三年还是个龙套,但也比干别的赚钱多多了,装个死尸、挨个打,都能几百几百地赚,偶尔能接到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就更是美滋滋。
时笑很知足。
他住在最便宜的合租房里,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饿了啃个馒头就白开水就能活,偶尔赚钱多了,就奖励自己一套煎饼果子,再加两个蛋,就能美美地啃上半天。
没戏的时候,他就在剧组帮帮这个、帮帮那个,虽然付出多回报少,但偶尔能得到一句谢谢,一个感激的眼神,他都觉得很幸福。
当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晚上躺在出租屋暖暖的被窝里,捧着手机数银行卡上的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每多一个零,时笑都能在被窝里咬着被脚开心半天,兴奋得简直要睡不着觉。
像个小葛朗台。
小葛朗台虽然财迷,但却一点儿也不小气。
哪个熟人朋友急用钱了,他借得特别痛快;在街头看到红十字会的捐款箱,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当天赚的所有钱都塞进去。
每到月底,时笑就会小心翼翼地把卡上的余额全都转到养父母的卡上去。
时父时母感念他的孝心,就把钱下了,说是替他攒着,等以后给娶媳妇儿用。
每当这个时候,时笑就对着手机嘿嘿笑,不说话,他心想他长得这么弱小,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要他呀。
他盘算着等过个几年,攒够了钱,就用这些钱给父母盘个店。
那样他们就再也不用辛苦啦。
时笑就这样时而倒霉、时而被欺负、时而开心、时而幸福地做了两年多龙套,一直到遇见薛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