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忘了,历史上的各种朝代,用的全都是繁体字。
天呐,他从小接触到的可都是简体字。如果让他看一封繁体字写成的书信,他勉强能连猜带蒙的看懂大致意思。可要是让他用繁体字写东西,估计这里没人能看得懂了。
“先生?”看到顾约表情怪异地瞪着书案,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沉稳安静的师兄也开始诧异了,心中猜测着是不是自己的这些卷宗有什么地方不对?
“咳咳!”顾约干咳几声,摸着下巴思考该以什么借口让师兄代笔。眼珠子转了一圈,盯着云见道,“公子可听说过认床?”
“认床?”云见一脸茫然。
顾约看了眼身后的卧榻,一拍脑袋,暗道糊涂。秦朝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床,可能连“床”这个字都没出现,更不用说“认床”了。
“额,认床的意思就是,比如说公子长期睡在身后这张卧榻上,习惯于它的软硬程度。要是突然换另一张卧榻,公子可能会由于不适应,导致夜不能寐,无法安睡。”
云见微微一点头,恍然道:“扶苏考虑不周,上郡生活条件比较艰苦,明日扶苏便让蒙恬将军前往鬼谷神府,去把先生之前睡的卧榻搬过来……”
说到这,他像是记起来明天顾约就要离开,脸上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不是,我刚才只是给你打个比方,我不认床,不认床……”顾约连忙摆手,心中一急,直接飚出了白话文。
云见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咳咳,公子见谅,无名在云梦山是席地便睡,并不认床。”顾约挠了挠头,觉得让他一个现代人用文言文交流实在是太累了,半垂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地指着笔搁上的数支毛笔道:“无名认笔。”
好在师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脑子一直都很好使,立马反应过来,“先生有何指教,可否让扶苏代笔记录?”
“就是这个意思!”顾约心中朝师兄比了个大拇指。
扶苏闻言坐在案前,拿起一支兔毫毛笔,蘸着墨静等顾约开口。
“公子先别急着记录,无名此次前往咸阳,最大的目的是去向陛下求得太子诏书。”顾约此话一出,素来平静的扶苏竟是微微一怔。
“陛下龙体日渐愈下,留给公子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顾约跪坐在扶苏对面,认真地道,“无名必须趁陛下尚且清醒的时候秘密要来诏书,以防日后赵高李斯二人暗作手脚。”
扶苏正襟危坐,听得极为仔细。
“此外,无名十分赞同公子提出的减免赋税和徭役这一看法。百姓才是国之根本,陛下才刚统一六国,却不给百姓和士兵们休养的机会。不管是筑长城还是造秦陵,建阿房亦或是修直道,每一项都是大工程,奴役太过,便会激发民愤,这个才是秦国最大的隐患。”
“先生所言甚是。”
“这里可有公子之前进谏的奏章副本?”
扶苏伸手在右边的一堆宗卷中抽出一卷递给顾约。
顾约摊开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扶苏看到表情,心中一紧,小声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顾约放下竹简,“公子可知陛下的弱点?”
扶苏神色微微一变。
“怕死!”顾约也不为难他,开口道,“秦未统一时,陛下是位不可一世的霸主。但等陛下一统江山之后,他太想成为千古一帝,想让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千秋万代。
于是,他开始犯错,不但暴政、追求永生,还目空一切,唯我独尊。恕无名直言,现在的陛下,听不进任何说他不好的言语。而公子,正是犯了此等大忌,故而才一次次惹怒陛下。”
不等扶苏开口,顾约继续说了下去,“陛下既然怕死,公子何不改变进谏的方式?”
“如何改变?”
“吓他!”顾约直白地道,“公子是否还有印象,始皇三十六年,也就是上一年,秦国曾出现过三件怪事。”
“先生说的可是灾惑守心、天石坠落和沉璧重现这三件事?”
“正是!”顾约点点头,“公子如何看待这三件事?”
扶苏认真地思考片刻,才咬牙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一半天灾,一半人为。”
“公子明鉴,无名师承鬼谷子,自认为对天象的研究要精于朝中掌管星象的奉常令。灾惑守心只是一种比较难见的特殊天象,并非奉常令口中的大凶之兆。
至于公子说的天石,其实是一种陨石,这东西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等无名有时间再给公子细说。世人皆知陛下厌恶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死’这一字,可想而知,坠落的陨石上所写的‘始皇帝身死而国分’,以及沉璧上的‘今年祖龙死’,正如公子所言,全是有人刻意为之。
也正是在那之后,陛下的身体状况逐渐衰弱。无名的建议是,公子可以用解梦的形式复提此事。告知陛下,若他能善待百姓,天将大降祥瑞,他亦可安康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