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药煎上。
他煎了一个时辰的药,守在炉火旁,衣裳也被烤得七七八八。陆云深自己喝了一碗后,将另一碗端去给里屋的人。这人已经烧得没什么意识了,药汤喂了两次都吐出来,让陆云深恨不得打个眼给他灌。
“这是唯一一碗药,你不喝,是希望江栖鹤回来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吗。”陆云深没好气道,说完抿了一下唇,把药碗放到旁边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许是听到江栖鹤的名字,床上人竟睁了一下眼。
他们俩关系真好。陆云深暗道。
看见这人的行为,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心底有些不舒服。
陆云深重新把碗端起来,不太温柔地把药汤喂进这人口中。陆云深的动作太快,这人被呛了两次,陆云深也瞪了他两次。喂完后,这人意识仍是很迷糊,拽住陆云深的手喊了句“小鹤”。
“我不是他。”少年人冷淡开口,拂开这人的手,端着空碗转身出去。
他离开时依旧是翻墙,但不曾想落地时腿兀的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
陆云深手握成拳堵住嘴闷声一咳,眼睫轻颤着屈膝来,背靠上墙,就这么长久地坐着。
无人打更,陆云深难以计算此时时辰,直至月上中天,他才听见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拖沓而沉重,站在门口停了许久,才把那扇破旧木门推开。来人打厨房边过,在窗下顿了顿,才往里屋走,但没待多久又出来了。
他由远及近,似乎察觉到陆云深在此,干脆利落地翻墙而出。
“你是傻子吗?”
这是江栖鹤再遇陆云深说的第一句话。
陆云深在江里泡了不短时间,又没及时晾干衣裳,而是任水在身上一点点蒸干。此刻脸他颊通红,嘴唇泛白,一看便知是发起了烧。
“你没给自己留药?”江栖鹤半蹲到陆云深身侧,伸手探上他额头,说话语速飞快,带着点怒气。
“我喝了。”陆云深敛下眸光,将因为高热而泛起水色的眼眸遮掩。
江栖鹤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喝过药还烧得这般厉害?”
陆云深撇开脑袋,声音细如蚊蝇:“就……让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呵,坐一会儿,然后我明早起来看,墙根就多一具尸体了。”江栖鹤压低声音,声线泛冷。他近乎粗暴地把陆云深从地上扯起来,哪知这人竟“嘶”了一声。
“弄疼你了?”江栖鹤偏头。
陆云深立时缩了缩手,摇头道:“没有。”
但江栖鹤即刻就发现端倪,他抬手在陆云深肩上按了一下,换了这人弓起背后退。
“你”话刚出口,江栖鹤就止住,他已经想到了此间缘由,于是二话不说把陆云深往屋里拽。
“说起来,我还不知晓你名字。”搓药酒时,江栖鹤忽然问。他常年在外和人鬼混打架,对于跌打损伤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药酒味道不同于街上卖的,揉开的方式也独特。
陆云深一直垂着目光看那双手,冷不丁被这样问,竟是没能回答出声。
“小屁孩,你问了我的,我告知了你,难道不该礼尚往来一下?”江栖鹤也不管满手都是药酒,直接捏上少年的脸颊。
陆云深仍是沉默。
江栖鹤虚着眸光盯了他许久,终是后仰上半身,从陆云深坐的小木凳前站起,“行吧,不说就不说。”
他拍了拍手掌,提步转身。那半旧的青色衣袂在月光下翻转出好看的弧度,陆云深追着它,唇几度张合,“如果非要有个代号,你可以叫我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