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瞬息间漫过长街,铺满整个洛夜城。剑芒所经之处,封冻成冰,暮叹花于半空中凝霜倾坠,白花化作白雪,春夜重回长冬。
风未停,一阵接一阵狂扫而出,天上地下,四方六合,剑光照不亮的浓稠黑暗,双翼无法触碰的无上顶空,瞬息间如同老旧墙体脱落,化为齑粉与灰烬,消弭于空中。
鼎沸之声重回耳中,人影叠叠,车马滚滚,天光大白,朝阳东升。
“呀,怎么结冰了?”有人惊讶出声,是某个坐在早餐铺子等面的客人。
“暮叹花也……”
江栖鹤撩起眼皮,隔着三三两两擦行而过的身影,看向那手执重剑的白发小孩儿。
他方才迸发出的剑气与剑势,江栖鹤熟得很。
那是六百年前,垂云岛白玉台上,惊天动地的一战。
春风挑破枯与荣,枯荣斩灭天下春。
“老江!”这次惊讶的是阿绿,它扑到江栖鹤身前,上上下下看他的脸。
这是曾经名动天下的那张脸,无数文人骚客提诗著文,丹青画册传下无数卷,但没有哪卷能绘尽他十分。
春风一动惊日月,羞煞遍地花与歌。
正巧路过江栖鹤面前的行人偶然抬眼瞥见他时,惊得油条都掉了。
对面的白发小孩儿也在看江栖鹤,忽然的,他提起唇角,自结满冰霜的地上踏足而出,朝江栖鹤奔来。
“你停一下。”在他即将靠近时,江栖鹤兀然抬手。
白发小孩儿登时顿足,面露疑惑。
也就是此时,斜对街杵着的两人倏的跑过来,跪倒在江栖鹤面前。
“春春春春春春风君!”
“师师师师师师父!”
前夜里他们放出了信号,附近的神都弟子急急赶来,几乎忙活了一整夜,才将洛夜城中的浊气与浊怪清理干净,现下仍有不少留在街上,打算吃完热乎早饭,再去补个觉。
这两个着玄青服饰的人一声高喊,如同一颗石子将波澜不惊的水面炸开,混迹在人群中的神都人齐齐抬眼看过来。
接着扑通几声,不管是自愿还是被人扯着,都跪在了江栖鹤面前。
神都中江栖鹤曾居住的院落内铸有他的石像,甚至掌门起居大殿上也挂着画像,是以有幸进入过这两个地方、眼睛长在正确位置的神都人,都是能识出江栖鹤的。
昨日他们都听闻了春风君自虚渊出来的消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能见上一面。
先前说过,洛夜城乃悬剑山庄最近的城池,繁华热闹。
虚渊就在烟华海底下,这位孤身一剑镇住虚渊的英勇事迹在洛夜城流传很广,数代人都是听着这传说长大,几乎奉他为神明。
这群昨夜忙碌一晚清除浊气的神都弟子跪下了,周围百姓居民也纷纷跟着放下手中伙计,拜倒在江栖鹤脚下。
见多识广的阿绿叹了口气,在江栖鹤耳畔道,“这还不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昭州有个地方,还特地弄了个春风祭典,就在昨天,三月初三。”
江栖鹤:“……”
在场中唯一不太高兴的是白发小孩儿,或者,称他为陆云深更为确切。江栖鹤不知道这位老人家是如何倒着修炼成十二三岁模样的,心下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复杂。
陆大庄主,您老人家能别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扯住我衣角成么?
江栖鹤扶了下额头。
“春春春春……”人群中,陈一大着胆子膝行到江栖鹤面前,不要命地拨开陆云深,抓住江栖鹤裤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