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被压迫着、不甘心地跪到在地,浑身都泛着涔涔冷汗,发丝黏腻地贴在颊边、脖颈上,全然失了风度。
起初他还用剑刃撑着,挺直腰板,但没几息就不得不撒手,完全匍匐在地。
江栖鹤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温柔,就似这三月天的风,“再动的话,我就把虚渊砸下来了。”
颜面无存趴在地上的不止林雾一人,白玉台上的几个长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说到虚渊,当时你们也是这般,跪在神都门外,求着逼着,让我死在里面,替你们拯救天下苍生。”江栖鹤轻声细语,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如愿了,安稳了……嗯,五百年。不过没想到吧?我还能活着出来。”
一片压抑窒息之中,忽然生出狂风来,吹得江栖鹤霜白衣袂猎猎作响,乌发起落间,他兀的让虚渊落回烟华海底,手腕一翻,将剑丢下去。
三尺青锋倏尔落入横贯白玉台的深痕中,仿佛一块石子丢入结冰的湖面,自入水处为中心,裂痕往四面八方扩散。等裂痕遍及边缘时,轰的一声,整个白玉台炸开,乱石碎屑倾坠入海。
他垂着眼眸看那几人掉下去,捻了捻手指,道:“既然我活过来了,你们这些逼过我的人,就去死吧。”
第2章朝春暮叹(一)
第一章朝春暮叹(一)
春风暖软,沿河生长的枝蔓垂入水中,在浮光流金的波纹里摇曳。
缓坡上,垂柳丝绦中,一辆驴车摇摇晃晃前行。拉车的驴很老,双眼无神,连悬在脑袋前的胡萝卜都不理,慢慢悠悠踢腿迈步,像是在和岸边的乌龟比慢。
倒是躺在车板上的人,嘴里叼着根草上上下下晃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紧那胡萝卜。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蹲在驴屁股上、时不时踹一爪子赶车的绿羽鸟回过头来,凶巴巴瞪视道:“你想都别想!”
“我们已经空着肚子赶了大半日的路了。”江栖鹤垂下眼皮,有气无力道。
江栖鹤给自己施了易容术,现下整张脸平淡无奇,唯独眼角下那点红痣不变,为他留了三分风情。
现下这般模样可怜死了,可惜绿羽鸟早八百年就见识过他各种装腔拿调,生不出半分同情心。
“你现在就是张纸片人,吃什么吃。”绿羽鸟的声音不像先前在悬剑山庄时那般又尖又细挠人耳膜,反而清脆响亮,像是十来岁的孩童在说话。
它顿了一下,又道:“况且你没钱,就连这代步的驴车,都是我弄来的。”
江栖鹤长长一“哦”,没过几息,又叹出一口气。
没钱真是造孽。
半日前他借虚渊之力杀了几个人,没想到甫一离开悬剑山庄就遭到反噬,现下浑身刺痛,想要使出最低级的御风术,都有些艰难。
虚渊是什么地方,除开极寒便是极炎,日日与无尽折磨相对。江栖鹤虽然进去没多久就死了,但不管肉身还是神魂依旧被困着,不得往生,受的苦半点不少。
别说他是十圣之一,就算十圣合而为一进虚渊游历个五百年,爬出来时也只剩具会喘气的皮包骨了。
所以,他才从虚渊出来就迫不及待装了这么大一个逼,后遗症只是浑身上下痛一痛,已算是很了不得。
虽说现下江栖鹤身形颀长、血肉丰满,外表见不到半丝虚弱,不过吧……这是因为壳子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