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瑶低眉,柔弱无依的样子,在顾德珉看来,好似她想起了什么难言之隐,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应该天真单纯,没有烦恼吗?
顾德珉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怜惜感,毕竟……这是他和蔺月柔的亲生骨肉啊。无论后来他如何对不起蔺月柔,曾经他真心实意地爱过,这孩子眉眼这么像蔺月柔,他总是怕见到她,会借此回想起蔺月柔死前,怨恨他的样子。
正堂里忽然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顾德珉再三纠结,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怎么了,告诉爹爹。”
顾云瑶抬起脸,眼里居然有了一点晶莹。顾德珉看到以后,心里竟然钝刀子割肉似的,隐隐作痛。
顾云瑶道:“前段日子,表哥来府里。”
顾德珉初听时,点了点头。这事情他知道,他还和大爷两个人最后一起招待了蔺绍安。
顾云瑶继续道:“云芝姐姐好像对表哥有意思。”
什么?顾德珉听了以后,狠狠一怔。
他用探寻的眼光看顾老太太,顾老太太则闭口不言,静静看他。
顾云瑶扯了扯他的衣袖,顾德珉才把目光转回怀里的孩子身上。顾云瑶道:“爹爹不喜欢我不要紧,爹爹心里面有云芝姐姐,肯定希望云芝姐姐嫁得好,表哥前途无量,生得又那么丰神俊朗,瑶儿看到他和云芝姐姐,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惠姨娘一定希望云芝姐姐和教书先生好好学,这样嫁到侯府去,别人就会知道是我们家出的大小姐,不会看不起。”
顾云瑶说的,句句都戳到了顾德珉的死穴。别人不会看不起?怎么可能,首先侯府就不可能娶一个庶出的小姐。而且是顾云芝先对蔺绍安有意?仅仅因为蔺绍安来了顾府一趟,顾云芝见过他一面,萍水相逢罢了,也能称为郎有意妾有情?
笑话!
更为重要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居然不知道。惠姨娘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顾德珉才意识到,几日时间里,惠姨娘好端端禁芝姐儿的足是为的什么。
她们娘俩还敢骗他。
要是这种事情传出去,说他们顾府风气不正,女子不知检点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是没想到,平日里和她生母惠姨娘一样善解人意的顾云芝,在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上还犯这样大的失误。
顾德珉再也坐不住了,和顾老太太商议的事情早就抛诸脑后。顾云瑶坐在他的腿上,都能感觉他双腿隐隐颤抖。她一直不觉得一个人的出生能代表什么。后天的加成,靠运气,靠时局,靠努力,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就像后来登基的景旭帝,原本也不是老皇帝内定的太子,太子另有其人,众位大臣却把赌注押错了人,景旭帝登基以后,剿清了许多当年想要把他踩进谷底的官员。
但是这一次,她很感激自己是顾府嫡长孙女的身份,那是身为庶女的顾云芝,所逾越不了的一个关卡。
惠姨娘正在屋中缝制文哥儿的护膝,还差一点就快缝好了,近几日在她的“禁足令”下,顾云芝乖巧了一段时间,整日留在房中与她切磋棋艺,或是描花样做女红。
顾德珉突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惠姨娘连忙放下手中的护膝,迎上前去。屋外冷,雪不下了,只风声带着怒吼钻进屋。
顾德珉刚进屋时,惠姨娘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忙笑了笑:“老爷这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不若与妾身说说看,如若妾身能帮帮老爷,也是好的。虽然不才,还望能与老爷共同分担。”
“你还有脸说。”顾德珉冷笑。
惠姨娘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赶紧为他沏上一杯茶,亲自奉到他的面前:“老爷发这么大的火是做什么,妾身如有做得不如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