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是一个好位置,顾云瑶时常喜欢打开支摘窗,趴在那上面看更外面的天地。
其实是为了更好更方便地偷听正堂内人们的说话声。
当先传来的是父亲顾德珉的声音:“今日上朝,田大人被人参了一本。东厂抓住的那人,入了诏狱以后什么都给招了。”
顾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顾云瑶也跟着这声叹息,叹了一口气。
诏狱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可能进去就没法活着出来的地方。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经年累月遭到严刑逼供与拷问,都是一般人无法想象到的酷刑。也有被皇帝下旨扔进诏狱里,关了长达二十年之久而被遗忘的存在,往往身不如死,经毒打而身上流满脓疮,苦不堪言。不是被人急需迫害的大善之人,或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之人,无法一仰其“风光”。刑部的天牢的名气,都比不过诏狱。可见那里有多厉害。
至于田大人,顾云瑶听了半天,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位大人时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也是位时下十分厉害的大人物。多年以前他被皇上任命为福建巡抚,在沿海地区建立了极大的功勋,主要在于那些地方常年为海盗所患,因而当地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当中。
当地官府拿那些到处流窜,抢完钱就跑回海上的海盗全无办法,田大人去了以后,改变了那个状况。集结当地人作为主要兵力,发动了几次海上战争,打得海盗们措手不及,抱头鼠窜。
因他功绩卓然,后又被调回京城里。只是叫人奇怪,这么些年来,他竟还是正四品官员,按理说,任命他为正二品左都御史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顾云瑶又摇摇头,叹一声气,往往发生这样的情况,都是有人在背后作祟。
算一算,这位大人可是比她日后的表哥蔺绍安,名震四海的时间还要早几十年。
不想田大人原来在上一世遭到了同样的变故,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不明白官场上发生的大小变化,也不清楚田大人后来被如何了。
大爷顾德彬为人比较耿直,难可惜,道:“众所周知,田大人是一位好官,这一次,也应为奸人所害,怕是在劫难逃了。”
顾德珉从不与谁交好,也不与谁交恶,但他也很欣赏这位救福建人民于水深火热的田大人:“当真可惜了一个好官。”
顾云瑶又努力听了一会儿,结合阎钰山说出的话,开始明白了前因后果,东厂抓住的人是名疾世愤俗的读书人,在外面专写一些暗讽朝廷与圣上的文章,到处张贴。说当今圣上目无祖制,没有章法,专听信小人谗言,杀害忠良……人在田大人族亲家所置的产业百味楼里抓住,对照入住日期,已在百味楼里生活了长达半月之久。
不管如何,人被抓住了以后,先被东厂一顿杀威棍打了半天,灭足了他的威风以后又投进了诏狱里面。
至于有没有被拔了指甲,手指扔进锅里慢慢油炸,顾云瑶无从得知。
后来这人招了,加上朝廷内纷纷群起而攻之,不少官员,乃至外地的官员也上书弹劾田大人。全然不记他当年的功绩。
顾云瑶垂下双眼,往后顾府也是这样,大难当头,墙倒众人推,为了受到皇上的表扬,不少官员纷纷弹劾顾德珉,还有从仪容仪表、生活作风批评起的。
日头渐渐斜了,正堂的会话还在继续,顾云瑶不想往下听了。既然知道了往后顾府的劫难,就得想办法。
她需要踏上抱大腿……不,需要踏上寻找一些能站在顾府身后的坚强后盾的道路。
至于人选……
桃枝正在一边描花样,总是心神不宁的,两只蝴蝶也被她描得有些四不像。突然听到姐儿唤她,终于回过神来,桃枝问道:“姐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