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生活一起的顾家人,终于因为事故而生硬地分了家。
大伯父一家人的消息只能通过书信来往获悉。
不巧的是,她爹顾德珉被贬得地方也有些远。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当时的皇帝陛下故意为之的。
书信在一来一往颠簸的路途中还不幸遗失了几封。
最后一次听到顾钧书的消息,顾云瑶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为了让顾钧书和顾钧祁两个儿子考取功名,再度光耀顾府的门楣,大爷顾德彬强逼不爱念书习文的顾钧书用功学习,顾钧书虽然是勉强照做了,也中了秀才,却在秋闱时落榜。
自那以后他非常的消沉,每天花天酒地惹出了不少事端。有次好像得罪了皇帝委派去巡抚的御史大人,那巡抚又与京中一干阉党关系甚好,使了人趁夜色将出外买酒喝的顾钧书当街打死。
大伯身为知县,却连儿子的命案无法了结。
大伯母因此终日以泪洗面。
顾钧祁也因为哥哥的离开而消沉了很久。
想了半日,直到耳边又传来顾钧书的声音,她才微微地回神思。
顾钧书看向她:“瑶儿妹妹,你又在想什么?”
总觉得自从她病好以后,老是喜欢像现在这样发呆。顾钧书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云瑶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用完饭,老太太亲自到她的次间陪她一起读书,今日读的依然是《三字经》。老太太也不抽查她的背诵情况,只当睡前的一些小故事说与她听。
今日已经念到了:“人之伦,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凡训蒙,须讲究……”
顾云瑶趴在炕上,已经洗漱过了。老太太念得有些累,烛火微亮,映在她素日有些严厉的脸容上,半明半亮,显得柔和了许多。
她现在才六岁大,已经多了很多想法,有些事本不该由她来承担,但既然能重新捡回一条命,再度享受到一些人伦之乐,可能是老天想要对她进行的考验。旁人看不到的将来,她已经先行体会过了,五味陈杂也好,辛酸苦辣也好,往后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能预知个一二,傍晚时分看到顾钧书稚嫩的模样,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受到科举迫害与官场欺压的可怜人,顾云瑶垂下眼眸,苦思冥想着,难以定下心来。
更由此联想到前世她临死前从桃枝口里听来的,说她的哥哥顾峥已经被后来的新帝赐下廷杖,在午门被活生生地打死,还剥了皮。
那血淋淋的场面,虽然未曾亲眼见识过,顾云瑶时常在梦里会见到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在到处徘徊。
顾老太太察觉了一丝异样,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瑶儿可是困了?”
“祖母。”她抬起脸面,一双点漆如墨的眼里居然含了眼泪。
泪光在烛火的映照下,一直强忍着在眼眶里转悠,不轻易落下来。
顾老太太一时钝刀子割肉一般的心疼,这孩子连她娘走了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一路揪着她的衣袖跟着她,软糯软糯的声音问她:“祖母,娘……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了……她是不是睡着了……还是说,她不想理瑶儿?”
此刻也是,明明是想到了什么,还强忍难过,只睁着眼睛,任凭泪水乱转,还是不敢轻慢了,泪水一点也没见掉下来。怕是不想叫她担心。
顾老太太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