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影子极是淡薄,若非他感知力本就惊人,又一直都在暗用窃风兔视术,根本无法提前发现那人。
那人显然也在隔着窗缝,察看屋内是否有人,过了一会儿,便也有什么东西从缝中伸出,一下子就勾开了栓头,动作倒是比刘桑熟练得多。
刘桑与这人打开的窗子,一扇在东侧,一扇在西侧,既然刘桑先行进来,又提前注意到这人,这人自然是发现不到他。
只见这人悄悄潜入,却是一物一物的摸了过去,也不知他手上藏有什么,摸过之处,发出“嗡”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很细,几同于蚊子哼哼,就算以刘桑的感知力,又是藏在同一室中,也只是勉勉强强的能够听到。
不像刘桑需要一点一点的仔细寻找,这人却是用手一摸,侧耳一听,对所摸之物,便已再无兴趣。
摸完书桌,这人又去摸桌边玉瓶,忽的蹲了下去,在玉瓶弧形的下端轻轻弹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弄的,只听咔的一声,便弹出了一个小盒子。
原来玉瓶的下端有暗盒?
刘桑刚才其实也摸过玉瓶,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暗盒,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若有暗盒、暗门之内的东西,不是在书桌上,就是在书柜里,对玉瓶只是随便查了查。
不过这人也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听了一听,居然就一下子找出暗盒的位置,偷技确实了得。
他从梁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暗盒。
那人轻轻翻动着盒内的东西,翻到的却全是珠宝。
刘桑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那人将暗盒放回,慢慢站起。
刘桑背躺横梁,一动不动。
下方风声却是骤然一响,他暗道不好,往另一侧一滑,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将他的衣裳划出一道小口。
那人一招击空,手往横梁一搭,双腿闪电般,连环踢向刘桑,无声无息,所踢之处却全是刘桑要害。
好在刘桑反应亦是惊人,双臂一挡,挡住这人的攻势。借力下落,点在地上。
那人也落了下来,虽然两人已是快速换了一招。却都未发出声音。
黑暗中,两人彼此对望,那人嘿嘿怪笑一声,缓缓后退。
刘桑亦已看出。这人竟是“蔡伯”。
虽不知这“蔡伯”到底是谁,但他显然与血狱门有着某种关系。
而刘桑也弄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不过蔡伯显然也不想跟他在这纠缠,慢慢往后退去。
刘桑干脆也开始退。
两人退到各自进来的窗口。对望一眼,闪了出去,关好窗子,又悄悄把拴头弄回原位。
刘桑反身,跳了下去。
***
刘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天亮时,一名小厮前来。告诉他老爷请他说话。
随便梳洗一番,刘桑被人带着,却是来到他昨晚到过的书房,他心中暗自jing惕,想着难道楚添南发现有人闯入。进而怀疑到他?
不过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楚添南坐在玉椅上,放下手中毛笔,道:“贤侄可还住得习惯?”
刘桑道:“还好,谢谢世叔关心。”
楚添南点了点头,又道:“听闻乐颖小姐与文少nǎinǎi,昨ri在梅苑将你招上天梅阁谈画……”
刘桑呐呐道:“只不过是小侄在画室里品了青影妃子的一幅画,青影妃子想与小侄多谈一些罢了。”
楚添南笑道:“以前便已听说贤侄在九月城颇有才名,青影妃子乃是中兖洲上著名才女,贤侄能够得她另眼相看,实属不易。”又道:“文少nǎinǎi嫁给坚少爷之前,虽然也有才女之称,但在楚家,她与坚少爷其实并不管事,但是乐颖小姐却是真正的管事之人,贤侄若是能够给乐颖小姐留下好印象,在南原自是能够轻易立足。”
刘桑道:“多谢世叔指点。”
楚添南长叹道:“我也知道,这些世事人情的东西,贤侄以往大约是不太喜欢,但世上的事便是如此,闾家在九月城虽是名门,现在却只留得贤侄这一点香火,贤侄要振兴闾家,这些东西,总得去接触才成,好在贤侄总是名门之后,只要肯努力,总有上进的机会,不像我……”苦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多说。
刘桑自然知道,在这种世家门阀里,对于血统极是看重,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公侯,任能用贤,首先便要拿出谙系,翻看这人祖宗十八代都有些什么人,闾家纵然破败,不管怎么说,也仍是正统世家,若能表现出一定才华,各家公侯总是会用,哪怕一时沦为寒门,也有再起的机会。
而像楚添南这样的庶出,哪怕再有才能,在楚阀里,最多也只能发财,无法显贵,是否发财还要看主家心情,而他也不能随便到其他公侯门下去混,就算不得志,他也是楚阀的人,背叛家族,在世家门阀里是最为唾弃的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添南当初与闾家联姻,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在闾家这种名门世家当上少nǎinǎi,他也跟着沾光。不过反过来讲,现在闾家遇此大劫,已是注定沦为寒门,他对前来投靠他的未来女婿不但没有丝毫嫌弃,且如此语重心长,其人品亦是难得。
楚添南将有翼城里的人际关系,向他指点与讲解一番,刘桑唯唯诺诺的应着,既没有表现得太jing干,也没有让自己看上去完全像读书读傻了的样子,表现得太jing干,有可能会让楚添南怀疑和防备,但要真的变成个傻瓜,同样也是束缚到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
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家族刚开始破败,虽然想要挣扎上进,但刚刚踏入社会,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做起的公子哥儿,一方面,想要主动承担起复兴家族的责任,另一方面,却又没有多少自信。
楚添南对此倒是能够理解,一个世家子弟,突然遭遇到这种事,不自暴自弃已是难得,想要一下子成长起来,哪有那般容易?
两人正自说着,一名家仆进来,道:“老爷。”
楚添南道:“什么事?”
那家仆道:“西门家的魏许少爷与中兖洲的青影妃子,来找雄少爷说话。”
楚添南错愕地看向他的“世侄”……
***
刘桑来到客厅,见青影秋郁香与西门魏许各自坐在那里,楚娇娇端上瓜果点心,坐在西门魏许身边,献着殷勤,西门魏许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刘桑看去,见青影秋郁香已是换了一身蜜合sè的蝴蝶穿花半臂褙袄,内里一件缀金丝鹅黄中衣、及石榴红彩蝶下裳,脑上梳的依旧是叠拧式的灵蛇髻,额上却贴了一片玫瑰状淡红额黄,腰间系的是吉祥如意结,脚上登着粉sè绣花鞋。
单是看着,便予人一种水中荷花,远观而无法亵玩的清疏感。
刘桑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只是随便说说,结果这青影妃子居然真的一大早的跑来,话又说回来,她跑来也就是了,西门魏许这厮跟来作啥?
青影秋郁香见他进来,纤然立起,略一施礼,欣喜道:“昨ri与闾公子一谈,回去细思后,又觉有许多想要再行请教之处,故一早前来打扰,还请闾公子见谅。”
刘桑道:“妃子客气了。”又瞅了西门魏许一眼,美女找上门总是好的,但男人跑来做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