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放下一枚棋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父皇,您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么?”
皇帝摇摇头,将捏在手中的黑色棋子往棋盒里一丢,竟是没心情再下下去了:“刚才朕去看了看你六哥。他真是个好孩子,咳嗽成那个样子还在看书。只可惜,他的身子实在太弱了……”
裴清殊立马明白了,皇帝是在因为太后新年所说的那一番话而犯难呢。
他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只能避重就轻地说:“父皇,您也别太担心了。六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唉……”皇帝又是一叹,“话是这么说,可你皇祖母总催着朕立太子,立太子,还指名要立你六哥。朕不是不喜欢跃儿,只是如今,北有匈奴虎视眈眈,西有吐蕃蠢蠢欲动,朕实在不放心把国家交给一个身体羸弱的君主。你说说,又有谁能体谅朕心里的难处呢!”
听他这么说,裴清殊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想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母亲不理解,后妃没法说,儿子们又是利益相关者……
做皇帝,还真是挺苦的啊。
尤其是一个没主见、还不得不做出决断的皇帝,心里就更难受了。
“那,大臣们怎么说呢?”裴清殊不想在皇帝面前过早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就把锅往外面推:“唔……我听先生说,父皇不是有一个内阁,里面有很多很厉害很厉害的阁老么?”
许是因为裴清殊尚且年幼,没有参加到夺嫡之争当中,皇帝对他说话很放心,也不藏着掖着:“阁臣们的意见不一。有人说立嫡,有人说立长,还有人说立贤……跟没说一样!”
裴清殊见皇帝十分头疼的模样,赶紧爬了起来,跑到对面去给皇上按摩太阳穴。他力道不大,可这份孝心,让皇帝忍不住面露微笑。
他拉住裴清殊的手,温和笑道:“好了,别揉了,怪累的。也是朕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烦心事的。我们殊儿不用想这么多,只要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了。”
裴清殊乖巧地说:“只要父皇开心,殊儿就开心。”
“你呀!”皇帝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你这机灵样子,叫朕想起你令仪姐姐小的时候了。她小时候也惯爱这般躲在朕怀里撒娇,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都要嫁人了。”
“两年?父皇不打算多留皇姐几年么?”
“她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像她这么大出嫁的也不在少数。亲事都定了,等两年已经是极限了。”皇帝怕他舍不得令仪,便安慰他说:“放心,咱们不兴那些不许公主随意回宫的规矩。她若想回宫,宫门随时都为她敞开。”
说起规矩这两个字,裴清殊突然想起了四皇子和左大姑娘的事情。趁着皇帝脸上还带点笑意的时候,裴清殊大着胆子问道:“对了父皇,我听人说,宫里有个皇子不能娶左家女儿的规矩,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皇帝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这是谁跟你说的?”
裴清殊露出怕怕的表情:“我也忘记是谁了,可能就是听宫人们说的吧……”
皇帝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裴清殊了,连忙挤出一个慈爱的笑脸来,拍拍他的手道:“别怕,父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下来的。”
裴清殊有些失望地说:“也就是说,只要是裴家的子孙,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