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这酒味,这般酒香,便是深藏巷子中也该是有人寻求而去。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如此了。
只可惜年头不够。
温凉尝了一口,如此想到,还是淡了些。
胤眨眼间,已是鲸吞数口,那圆鼓的酒坛中的酒液几乎下去了一半,酒水些许洒落衣襟处,浓香味道便幽幽溢散开来,伴随着两坛子酒,搅弄得院内满是这四散开来的酒香。
温凉心知胤内心不爽利,也不曾开口,只是默默喝酒,更像是两人对坐着出神。等到他发现酒坛子空空如也时,月色如水,夜晚愈发深沉了。
胤看起来喝了甚多,酒香扑面而来,竟像是醉了。可见着他神情峻冷的模样,又决然不似喝醉了。
“爷,已是够了。”温凉出声,如此与当初在外南巡时,又有什么差别?借酒消愁愁更愁,喝酒本就是无用功而已,做不得数,也无人能够更改发生的事情。
少饮无碍,多饮伤身。温凉建议时也不曾想看到这个场面,那地面摆放着的酒坛,可比温凉多上不少。
胤随手把酒坛子丢到身侧,杵着胳膊望着温凉,深幽的眼眸看不透情绪,他总是越喝越清明,看不出醉意,“我未醉。”
温凉漠然道,“若爷抱着这般心态,无论如何都不会醉的。”
胤淡笑,嘴角微扬,“先生说得有理。”他的声音轻柔,听起来漫不经心又含着点点温和,听起来不似往常的味道。
那大量的酒意终究是造成了些许变化,使得胤的理智有些迟钝了。
温凉抿唇,伸手把摆在桌面上最后一坛子未开封的酒放到下头去,以胤又顺手开了,“爷,该回去休息了。”他们今晚几乎不曾对话过,似乎胤的意思便是来寻温凉喝酒,温凉的想法便是畅怀开饮。
彼此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谈。
温凉站在小院门口,目送着胤踏月离开,身影些许清寒寂寥,伴着夜色深幽。
只是夜半静听雨打屋檐声,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次日,弘晖清醒了,福晋喜极而泣,继而大病不起,缠绕病榻半月后郁郁而终,撒手离去。弘晖初愈,听闻此事,又昏厥过去,贝勒府乱作一团,胤赶回后才恢复正常。
温凉得知此事时,正站在树下逗猫,手中的枝条顿住,被温良猛地扑住扯走,蹲在树底下好奇地用软垫拍打着。
弘晖没死,福晋却去世了。
温凉闭眼,又睁眼,世事难料,还有十数年。
清宫。
康熙帝站在高台上望着高屋建瓴,背着手来回踱步,慢悠悠地说道,“老八这些时日如何了?”
梁九功拱手说道,“回皇上,八贝勒这段时日一直很是安静,除了上下朝外,并不曾与朝臣交议,也不曾出外聚会。”很是安分。
康熙帝微不可察地蹙眉,不知是因为梁九功的话,还是因为他如今思虑的事情,“朕更想知道,到底是真安分,还是假安分?”
梁九功低头,为着康熙帝那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自废太子始,朝堂气氛便不曾有过缓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