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步行到后院,这一路上也没停下说话,仿佛怎么也说不够似的。纪泓煊平时也不是一个话特多的人,可遇到纳兰锦绣就想不停地说,似乎要把分别这一年积攒的所有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纪泓焕也是刚把士兵们安置好,大家伙在院子里生了火,自己动手做饭,他在火堆旁边擦拭着自己的腰刀。那是徐锦策让人为他量身打造的,是一把弯刀,非常的锋利,他用起来很顺手。
“五哥,我们来了。”纪泓煊朗声道。
纪泓焕抬头,看见一起走过来的两个人。男孩子高高瘦瘦的,要比女孩子高了大半个头,两人一个一身黑色劲装,一个一身素色长裙。明明是两个极端的颜色,走在一起却特别和谐,被火光一照,全是暖暖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喜气洋洋的,纪泓焕心头竟是生出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锦儿表妹,好久不见。”他把弯刀收入鞘中,脸上难得现出几分柔和的神色。
纳兰锦绣笑眯眯的回复:“焕表哥,好久不见。”
纪泓煊拉着纳兰锦绣坐到火堆旁边,又把她的手放在火边上烤,笑着说:“快烤烤手,刚才忘了让你加衣衫,北疆可不比金陵,入了夜特别冷。”
纳兰锦绣一路走过来还没觉得有多冷,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冷了。她往上拉了拉衣襟,只有手上暖洋洋的,抱怨了一句:“那你不早点儿说。”
纪泓煊起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问纪泓焕:“五哥,咱们的行囊放哪了?”
“最东边那间屋子。”
纪泓煊大步走过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一件大氅过来。他递给纳兰锦绣,笑着说:“你自己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就不晓得晚上冷吗?”
纳兰锦绣一怔,她还真没觉得晚上有多冷,即便是出去,穆离也会让吉祥给她多加衣服。所以,她到现在都没有那个意识。一想到穆离,她心里又有些不太好受。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习惯了穆离在她身边,或是离她不远不近的站着。
“你不是冷了吗,怎么不穿?”纪泓煊问她。
纳兰锦绣没回答,手里抱着大氅,心思仿佛不在这儿。纪泓煊暗叹一声,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事了,这般入神,就连他同她说话都没听见。他只好拿过她手里的大氅,给她披上。
纳兰锦绣回过神来,看纪泓煊正在低头给她系大氅上的带子,默了默。少年俊秀的侧脸,被火光映衬的一片柔和,她小声说:“谢谢六哥。”
“你跟我客气什么?搞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纳兰锦绣笑了,觉得他现在说话的神情,还和在金陵城的时候一模一样。其实,也只是过去了一年多而已。她在这一年中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喜欢上了三哥,又离开了他。这让她总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因为每一刻都是很难熬的。
纪泓焕抬了抬眼皮,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来北疆的这一年多,他们都成长得飞快。金陵城那些富贵繁华却又危机四伏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他们现在都很适应在北疆。
记得刚来的时候,六弟就像脱了缰的野马,看哪都是新鲜的。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说,这是锦儿的家乡,她却还没有我这个异乡人熟悉,以后她回来我可以带她四处逛逛,让她领略一下大北疆的风情。
后来他们正式进入了部队,开始执行一些小任务,虽然不是正面面对敌人,但也总有交锋的时候。六弟第一次杀人,还是为了救他,那时他的反应很平静,他说这一刻他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了。
他也以为弟弟能够顺利接受,毕竟战争就是这样,血腥厮杀,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为了活下去,只能不停的击败你的对手,杀掉你的敌人。但是那天晚上,纪泓煊还是发了噩梦,只不过他喊的都是锦儿。
纪泓焕也是那个时候才确定,他这个看起来神经大条,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弟弟,喜欢上了徐锦笙。也是,他们在金陵的时候,相处融洽,彼此扶持。那种祸福同享的情感,大抵是他这种局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离开金陵城的时间越久,他们成长得就越快,而存在在那里的人和事,就仿佛是上一辈子经历的东西,很熟悉却又很遥远。六弟没再提起徐锦笙,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再喜欢也终究是一场空想,毕竟身份不般配。
徐锦笙是镇北王府唯一的郡主,父兄爱若珍宝,即便以后要说亲,大抵也会是侯爵之类的人家。尤其她容貌生得好,性子也是挺讨人喜欢的,再加上这样的身份地位,就是皇子都能配得上。哪里是他们这种,商籍出身,还是庶出子弟的人,可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