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纳兰锦绣低低地呵斥了他一声,语气虽然依旧轻柔,却不难听出她的不快:“我父亲和哥哥均是爱兵如子,伺候我的人我也从没把他们当成下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郡主宽厚,属下感激不尽。”
“够了,你这样的话已经对我说了很久了,我不想听。”
穆离抬头看她,见她穿着雪白的皮衣,系着宽大的带子,仪态从容。她身上没有一丝属于镇北王的武将气质,倒是很像世子的儒雅风度。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
她生得真是好看,这种好看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是极致的完美和极致的脆弱融合。因为太过好看,太过通透,穆离有时候甚至害怕北疆的烈风会伤了她。
他,想护着她。
想到这里穆离骤然惊醒,她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一辈子注定只能以仰望的姿态看她,用遑论可以一直护着她?只要她愿意,像他这样侍卫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穆离,你若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是不会强求的。”她乌黑的眼中神情怔忡,明明是在看他,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是的,纳兰锦绣从吃到糯米糖人的那一刻起,内心就阴郁着。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很想,尤其是在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里。
可是,三哥不要她了。赐婚不赐婚的,对她这样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她不求能同他朝夕相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以兄妹的方式,她也觉得够了。
上一世的经历始终是埋在她心里最痛的那根针。身边的亲人相继而去,太傅府一夜之间沦为空屋,没有人气,连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她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感受着寒风刺骨和无能为力。她仿佛是一个弃儿,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因为失去过,所以在重生之后,她很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也许有些事情在外人眼中看来稀松平常,可在一个经历死亡又活过来的人眼中,弥足珍贵。
三哥就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驻扎进了她的心。她依赖他,喜欢他,更多的却是把他当作了亲人。这让她心里无比安定,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不管是锦衣玉食还是江湖飘零,都会有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她也遇到了很多真心待她的人。外祖母、纪泓煊、镇北王、徐锦策……而这些人出现的方式和时间,都不如三哥的刚刚好。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在某一个时间点那个人出现了,以后的所有人都不能再取代他的位置。
她一腔真心,却换不来他一句解释,说到底,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穆离的脑海还被她刚刚的话震慑着,离开她,回到原来属于他的生活,应该是正确的吧!可若是他不时时跟着她,北疆这么乱,她一个弱女子身边又只有两个小丫头,遇到危险怎么办?
穆离本是低垂着头,这般想着就蓦地抬起,看到眼前那个缓带轻裘的少女,低垂着脸,面有霜雪孤独之意。他的心,就这样软了下去。
“属下不走。”这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纳兰锦绣听到他说话,才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她不解地看着他,缓缓道:“你天资颇佳,又受到了极好的训练教导,如果能够到战场上历练一番,将来功成名就也是不困难的。”
“属下是郡主的侍卫,保护郡主的安全就是属下的职责。群主如果执意让属下走,那也要等到世子回来,军法处置之后。”
军法处置?这都是哪跟哪,是他每天板着张脸,带着情绪来做她的侍卫。她都没治他给主子甩脸的罪责,又怎么会让他去领军罚?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穆离竟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一个人。
“我没有要处罚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在王府也用不着人保护,把你拘在这儿,实在是有些屈才。”见穆离锁紧了眉头,她又道:“你不用怕,其实,我觉得你有情绪,也是正常的。”
纳兰锦绣觉得自己真是够了,有时候惹了屋里那两个小丫头不高兴,她要哄着。如今得了个侍卫也是个傲娇的性子,还得她哄着。郡主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大概也没有别人了。
“属下没有情绪,属下只是遵从世子定下的规矩。”
“哥哥?你是我的侍卫,轮不到他来管,听我一个人的就行了。”纳兰锦绣这是仗着徐锦策宠她,百无禁忌。
穆离觉得,郡主还是这般骄傲肆意的时候最正常。心里忽然就放松了,他又行了个礼,淡淡地道:“属下这就去换衣服。”
(ps:傲娇呆萌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