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声道:“我若记得不错,明儿也已二十有二了,此番回去,便将终生大事了结了吧。”
明儿一惊,当即便跪了下去,身子颤抖摇摇欲坠:“明儿不嫁,明儿陪着公子终身不嫁……”
王怜花仿似没有听到她的拒绝和哀求,接着道:“王施倾心你已久,你对他既也有情……”后面的话,明儿再未听到,她伏在甲板的身体抽咽的颤抖,王施对她之心,她如何不懂,她只是不愿看着公子一人孤单寂寞下去。
所以,宁愿回避了王施的情意,也要陪着清冷如夜月的公子。
但是王怜花的话一经说出,便再无更改。
明儿知道公子此番决心已定,便直起身又盈盈拜倒,谢公子成全。
明儿再抬眼,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甲板尽头,陆清园和阿飞并排趴在栏杆上,天上明月皎皎,银光如匹练洒落江面,端的是和谐美好。她现在只期望着,那两个少年能给公子往后的日子带来些许颜色。王怜花这四年惟独对阿飞展露的温和,昨日对陆清园惩戒的让步都是她一直固守在心里的希望。
也许是两厢无所依,所以才会愈靠愈近,人生地不熟的陆清园,还有孤独成长的阿飞。王怜花静立在高高的桅杆之上,风吹得船帆呼呼作响,他的视线之下,两个小小少年笑容相映的脸恍若针扎般的印进了他的心里。
年幼的时候,他也曾想要有个兄弟,只是府中除了美丽的白云牧女们,便只有那些形同行尸走肉的傀儡们。花园里的花儿开的再艳丽,他也只觉得满目苍白。
曾经他以为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挣脱的束缚,只是当楼兰塌陷,母亲和那个爱了一生又恨了一生的男人相拥死去,他却还是回到了那里。除了那里,他无处可去……他熟悉的冷湖,他熟悉的碧玉楼阁,他熟悉的白云牧女们,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倾注那么多的感情还有回忆。
不论是阿飞还是自己,他们所承袭的这条血脉,就意味着被诅咒的悲苦。
王怜花展开身形自桅杆上缓缓落下,他的神情安宁,那一瞬间整个人好像和四合的夜幕融合到了一起。陆清园抬头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宛若天神般尊贵和傲然。他的心里忽然无法遏制的激荡,血液似乎都开始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第二段】
陆清园挑眉,“阿正,你藏什么呢,我都看见了!”
阿正:“……”少爷,真不是我要藏,那些字若是给公子瞧见,你恐怕还得多写一百张。但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陆清园十分愉快的把那近四十张同手中的四十五张放到了一起。满满的成就感,写完就可以睡觉了~
继昨天的罚站三个时辰之后,陆清园今天继续被罚站吃饭罚站练字罚站读书……不论任何别人坐下的时候,他都得站着。对此,拥有了神器的陆清园表示毫无压力。
他还一直疑惑左手腕上那啥跟女人守宫砂似的东西是啥呢,像颗痣又不像痣的,昨天那家伙才终于暴露了出来。原来他是一个外挂小神器?原来录属于一个飞升的修真人士,却不想他的主人飞升之后,他们这些在上界排不上队的灵器便被他喜新厌旧的主人遗弃了。可惜本该撞大运的正主没有承受住,直接挂了,外来客陆清园白捡了一副躯体。
小神器的器灵表示自己其实很牛叉,可以一直进化,但是修真者大多专于修为,抛弃了七情六欲……偏偏他进阶的方式离不开七情六欲的滋养。
陆清园了然的看着小神器,“所以,你对你的主人来说只是个废渣?”
哦,对了,陆清园表示为了抬高他的档次,已经给他取名小神奇。
这么残忍又直接的话也说的出来!作为主人炼器失败的意外产物,小神器默默鞠了一把泪,然后很牛气的对陆清园道:“你别忘了,现在你的主人是我……啊,不对,我的主人是你!”
陆清园无视了小神器的思维混乱,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存在七情六欲,你就可以进阶?”这也太简单了吧……人类作为万物的灵长,优势就在于人类有情。想到这里,陆清园深深的对小神奇的进阶方式表示了怀疑。
但是受到质疑的小神器,居然红了脸。
“当然……不是……你们得接触……”很亲密的接触……
“比如拉拉手?”陆清园笑的贼兮兮的摸了摸小神奇光溜溜的头,“嘿,是不是你的前任主人也是个光头,所以你化形就成了一个小和尚啊?”
小神奇咂咂嘴,对于陆清园心里yy的男女之情爱表示不屑你太天真了,主人,亲密的接触什么的,怎么会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小神奇毕竟是个神器。
陆清园对于左手那个红痣一般的东西源源不断流淌只全身的温温力量极度满意,他愉悦的表示,自从有了小神奇,每天早上五更起也不痛苦了,练剑两个时辰也不腰酸背疼了,罚站之后也能神清气爽了……
所以,在把一百张练字拿到王怜花面前,王怜花皱眉说出了二百张的时候,陆清园虽然纠结了一下,仍旧是十分淡定的接受了。
但是陆清园第二次将惨不忍睹的字拿去给王怜花的时候,王怜花眼不不曾抬的道了一句:“跪下。”
陆清园呆愣道:“为什么?”
紧随着为什么的,是他手中成雪花一般飘落的碎纸,他捏着那些白色的纸张就好像捏着一块脆弱的豆腐,明明一点力气也没有使,却全部碎了,飘落在他的眼前满地。
王怜花教育人的方式很特别,或者说是死板。他只负责提要求,而怎么达到要求全看陆清园自己怎么折腾。
对于阿飞他有着从骨子里的包容和怜爱,而对于黑历史满满以及未来坎坷的陆清园,他是不留一丝情面的苛刻,极端的压榨。练字从一百张到两百张,琴曲从一个时辰练到两个时辰,而对于已经进益颇大的武功,更是一刻不得放松。
王怜花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对陆清园的高要求,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有一个如此无能的徒弟,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救陆清园的命。
但是陆园不懂,他也不知道。
小神奇倒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是他却明确的表示自己受制于契约的力量,一个字也不能告诉他。
陆清园没有跪,倒不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而是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王怜花性子冷清,骄傲自负从不解释,对于不服管教的陆清园只有两个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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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84章血腥沙漠行(1)
“迎新晋驸马……”
王初七在那一队骑士的引领下,缓缓走向燕冰文。
他终究是没有离开,林雀满心希望的来,却也满心失望的离去。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王初七,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心中只要有了至爱,那旁的人便是再重要也要被挤去了一边。她现在所执着的,不过是陪在熊猫儿的身边,赢得他的喜爱。
而当务之急,便是将熊猫儿自柴玉关手中救出来。
熊猫儿是如何落在柴玉关手中,林雀心中也有几分思量。他那般重兄弟情义之人,自然是不会看着沈浪、王怜花等人吃亏而自己什么也不做的。林雀是如此告诉自己的,与其说是告诉倒不如说是自我欺骗。
她早已明白,熊猫儿心中藏着的那个人是谁,他所做的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谁?那般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少几分酸涩罢了……
待王初七和燕冰文上了那豪华的马车,整个长如巨蛇的队伍也移动起来。
赴楼兰。
军士的马蹄铮铮,车轮之下烟尘翻腾,王初七自那垂帘的缝隙里遥看着兴龙山麓,红墙黛瓦掩映在快活林之中,清晨的雾气于飞檐缭绕不散,美的如诗如画。他似乎已经错过了很多东西……
他原以为这快活林,委实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的,现在想来竟还有几分不舍。王初七垂下了头,却隔着帘子听闻,一个声音低沉的骑士道:“终于可以回家去了。”另一人接道:“是啊,这快活林虽美,阳光也暖,却终究抵不上楼兰……我已好久没有策着马儿在大漠上跑上一跑了。”
“能回家,倒是不错,只是……主上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却百思不得其解……此次出巡便只是为了替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找丈夫?”这岂非太过可笑?
“不要说了,便是几个统领也不明白,此时江湖中武林人士皆是自守门户,冷暖自知,这时候进兵中原时机正好,谁料主上却要这时回去楼兰?”
两人口无遮拦的说着,也并无避讳之意。
所谓的尊贵的燕公主在他们口中似乎只是一个披了戏袍的无名戏子,他们只是瞧了一出戏,甚至连这个人是谁请来的究竟唱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王初七的心愈发下沉,但是他终究是没有问什么,此时此刻不论是问什么,这些人也都不会理他。
但是他们毫无顾忌的说的话,却已经提醒了王初七太多东西。
这样行了几日,就进入了黄沙大漠。
这几日,王初七自然也并未见到除了燕冰文以外的人,而那始终像个疙瘩一般堵在心口的柴玉关也并未传出什么要见他的话来。
“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前面是戈壁,后面是荒滩……”
这歌声方传入耳,王初七便怔愣了一瞬,忽然便想到原书中熊猫儿说的那些话:苍凉的落日,照着雄伟的玉门关,一个孤独的旅人,骑着马在夕阳下踽踽西去……他也终究是走到了这里。而车窗外便是那幅在脑海中勾勒出的震撼人心的画面。
燕冰文瞧了瞧王初七的脸色,关切之语还未出口,忽然外面便传来了清脆的驼铃声,两人相视一眼,王初七忽然伸手轻点住了自己的唇示意安静,而同时用真力聚线传声到了燕冰文的耳朵里。
“我们已到了关外的第一片沙漠,白龙堆。马车行到这里已是极限,沙漠之中车轮根本是寸步难行,刚刚那驼铃之声正是骆驼队,我们必定会被分开乘坐骆驼……你只要记得我这几日告诉你的事情,切记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