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道:“沈少侠,李某深知你心中的犹疑,王初七虽是你义弟,今日为着武林正义你却不得不大意灭亲了……”
沈浪轻笑,略微讽刺道:“大意灭亲?这话听着怎会如此可笑?”
静默已久的王初七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他本人便是一幅画,不动的时候,他便是一幅静止的画,动的时候他便是幅流光溢的画,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绝不让人觉得美好。
王初七含着笑道:“沈大哥,你无需护着我的,这十几年来,我活的虽然艰难,但是他们若想让我去死,却也极难。”
李长青等人莫名的看着镇定自诺,脸上带笑的王初七都觉得有些诡异。
朱七七冷笑一声,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你死?”
王初七笑了笑不为所应,自说自话道:“一个门户里,若是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个习武的天才,一个却是什么也做不成的废材,你说孩子的父母会喜欢哪一个?”
王初七所说的自然是他自己和王怜花,李长青等人心里也想到了,但是却不懂王初七是何意思。
王初七又道:“你们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只因我的母亲、我的哥哥,从来不曾在意过我的死活。”
李长青等人俱是一脸的不信,天下间八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儿子。白飞飞却带着哭腔道:“你们何苦为难公子,大公子若是有一分在意公子,又怎会抛下公子独自逃走?王夫人若是有一分在意公子,又怎会任由公子独自在年关时候漂泊在外?”
白飞飞声泪俱下,李长青几人的脸上已现出尴尬之色。
白飞飞道:“公子被夫人扔在洛阳外的山庄,数年不管不问,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公子的,你们何苦为难公子?”
李长青的嘴巴张了张,想要问,他们这般忽视你,你为何还要救他。
但是那问题自脑中浮出的时候,他的脑中也已出现了答案。“是我又如何,我救得是我哥哥,我心安理得。”这回答之前只让他感觉心生怒意,现在却替他心酸。
沈浪沉静的笑着,仿似早已知道了这一切的变化。
他伸手拨开了站在他身前的朱七七,缓步走到王初七面前道:“初七,刚刚大哥不曾替你说话,你可怨我?”
王初七轻轻摇了摇头,沈浪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似乎已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轻轻拨弄了下他垂下的长发,道:“因为大哥早已知道,即便是大哥不出手,初七也能保自己安然无恙,他们若是对你……大哥自然也会保初七无恙。”
沈浪这番话说出,李长青等人身上齐齐的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沈浪刚刚在他们身后并非冷眼旁观,而是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几人虽然俱都是武林中成名高手,但是纵是联起手来,怕也难以和沈浪对抗!他们此刻心中已只有庆幸了。
朱七七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怒极了却柔声笑了起来,道:“王初七!沈浪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被你王家mǔ_zǐ残害的人,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王初七笑了笑,眼波没有一丝起伏,道:“你怎知沈大哥不会护我一世?”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谁也瞧不出王初七是有意还是无意,朱七七瞪红了眼,却仍然听见沈浪似极愉悦又极乐意的话:“不错,只要沈大哥活着,便护初七一世。”
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不是美人的青睐,也不是闪耀的珠宝,正是英雄的承诺。英雄的承诺之所以珍贵,因为他们每说一句话都会斟酌后果,就好似每次出剑都已酝酿出下招。沈浪对王初七的这声承诺,在李长青等人看来,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这句话传入武林,所有识得沈浪的豪杰们,在遇见王初七时所要思考注意的东西就多了。因为能得沈浪的一句承诺,他和沈浪之间的情分便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们只觉得王初七是幸运的,白飞飞也喜极而泣。
只有朱七七,她已快捏碎了自己的手掌,整颗心都似乎要爆裂开来。
沈浪的那句话无疑是在她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打的她头晕目眩,心魂俱碎!这是她爱的男人啊!可是眼前的事,对她来说却是多么可悲又可笑。她早已忘了为何如此痛恨王初七,她只是恨!
她在朱府里生活了十八年,从未受过任何委屈。
爹爹疼爱她,哥哥姐姐让着她,连小魔王老八也粘着她最听她的话。自从出了朱府,短短的几个月,她已将这辈子的委屈难过都受足了。朱七七看着淡淡微笑的王初七,不可遏止的将他视作了自己的第一号仇人。
朱七七本事倔强的人,她心里这般想,脸上出现的表情便更加坚定。
她瞧着王初七道:“我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却全是因为你母亲行事心狠手辣,他既然护着你,我无话可说,只是你最好小心些。你那哥哥和母亲害的人也是有家人的,他们怕是没有我们这般好说话了。”
王初七淡淡一笑,熊猫儿却咧着嘴要笑不笑极为讽刺的道:“不劳你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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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2想死也不易
从山上别业下来,李长青等人俱已离去。
沈浪牵着王初七的手走在前面,白飞飞颤颤的跟着后面,然后是朱七七和熊猫儿、金无望。
雪下得很厚,一脚落下去便是一个坑,一个时辰前风雪已经停了,此时的天上竟然诡异的出现了艳阳。灿烂的阳光投落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的光线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王初七用手半遮着眼睛,侧身瞥了一眼沈浪道:“为何你的眼睛不难受?”
沈浪笑了笑,道:“你怎知道我不难受?”
王初七嘟囔道:“我看不出你难受。”
沈浪笑叹了一声,道:“究竟还是个孩子,你可知道,在这江湖里,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在暗中瞧着你的反应,你若是难受就要表现出来,生死大战中,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熊猫儿双手扣在脑后,酒葫芦在腰间摆来摆去,神色晦暗的瞧了一眼王初七,转瞬却哈哈大笑道:“这话说的没错,高手对决,一丝一缕的差错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说是不是?”
被熊猫儿点名的金无望,眼神闪了闪,道:“那日在沁阳古墓,沈兄弟明明已中毒,却让人瞧不出来他中了毒,后来他明明未中毒,却又让人误以为他中了毒,真真假假间,我已落了败。”
金无望的一声叹息,不是对自己落败的可惜,而是对沈浪智慧的十分佩服。
沈浪笑道:“无望兄莫要太过自谦,那日是我幸运,才没有着了道,换成另一人,十成十只能任由金兄摆布了。”
金无望叹道:“所以世间只有一个沈浪!”
王初七听得愣愣出神,沁阳古墓那一段,他在古龙先生书中翻来覆去瞧了许多遍。沈浪智慧确实无人能及,古墓中朱七七对沈浪的情谊也深刻浓烈。其实他心中对朱七七还是有几分歉疚之感的。
原本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变成这般的骄慢无礼,他是不是其中一个原因?
若非是他的出现,朱七七便会和古龙先生笔下的一般,欢欢喜喜的同沈浪在一起,她在前边闯祸,他在后面替她拾烂摊子。徐若愚、熊猫儿、金无望,这些男子哪一个不是喜欢着她,怜惜着她。
但是,凡事总是有个意外的。
他是王初七,王怜花是他的哥哥。
他哥哥既然喜欢这个女子,他便尽自己的努力去帮他。他不想在未来的许多年里,听见沈浪和朱七七海外寻仙山,他的哥哥没有原则的去追随一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女子的消息!尽管朱七七这个女孩子并非是王初七看好的喜欢的。
她已被宠坏,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索求着别人对她的好。
轻易的被人感动,也轻易的遗忘感动。
王初七回头静静的看了一眼朱七七,她显然也在神思,脸上的表情欢喜又心酸。
王初七将视线慢慢移回来,落在白飞飞身上。白飞飞的脸色依旧苍白,见王初七看着自己,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羞涩和激动,她穿的单薄,额上却沁出了汗珠。
王初七停了脚步,道:“飞飞,你累了吗?”
白飞飞浅浅的笑了笑,却显得很无力。
王初七道:“若是累了,便歇会吧。”
他们并未走的很远,从山上下来道此时不过半个时辰,只是山路本就险陡还满地冰雪,所以稍稍艰难了些。若要说累,还不到程度。但是白飞飞瘦弱的身体已微微的打颤,荒原上的风卷着雪粒,似乎还要卷走她一般。
白飞飞低着头轻声道:“公子,我不累。”
朱七七尖声道:“既然不累,那便快走,否则今天晚上睡在雪地里吗!”
沈浪皱了皱眉,却柔声对白飞飞道:“何必逞强呢,累了便是累了。歇一会也好,前面不远就是络石镇了。”
白飞飞抬起手擦了擦额上冰冷的汗,方柔柔道:“飞飞不累,还是赶紧去了络石镇罢,外面太冷,公子的身体受不住的。”说后面的话时,白飞飞是瞧着王初七的。那小心翼翼的担忧和关心却并未逃得过沈浪的眼睛。
沈浪似无意的瞧了瞧白飞飞的手腕,刚刚她抬手时露出的玉镯,若他没有记错,应该是王夫人的。他本就极为细心,再者王夫人这样生活极为考究的人竟会戴着那么普通的玉镯,因此那日见王夫人他印象极为深刻。
现在这个玉镯却出现在了白飞飞身上,沈浪看着神色温和的王初七心中动了动,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熊猫儿哈哈一笑,跨步到白飞飞身边道:“飞飞,我这般叫你你不恼吧?你若是不嫌弃我这只猫儿,我熊猫儿今天便给你搭把手,总比你一人在雪地里要好些的。”
白飞飞感激又不安的看着熊猫儿,眼神却频频瞟向王初七。
王初七轻声道:“飞飞,你便借个力,走的也稳些。”
白飞飞方盈盈的冲熊猫儿曲身施了个礼,犹豫的伸出手却只捏住了熊猫儿的一片衣角。
他们几人顾自的说着话,却没有一人问过旁边的朱七七,朱七七瞧着眼前这一幕幕。跺了跺脚嚷嚷道:“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