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习惯了。
一旦别人做出要伤害她的样子,她就竖起全身的刺。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习惯了。
她故意让金贤重看见,故意让金贤重误会是他欺负她,其实她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可是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她从小就是一个人的。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想为这个人做什么都可以。
她想付出全部的自己。
可是那个人只要对她说一句重话,她就伤心得不得了。
期待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太多爱的人付出不容易。
她一旦拿出真心,就要求等同的回报。
她委曲求全地努力了。
那一年是她二十二岁,她任性的,委曲求全的二十二岁。
再后来,终于在a城找到他,却没想到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裴嘉的野蛮和任性是被惯出来的。她不能容许自己喜欢的人有别的女人。
一定没有人比自己更爱他了。
她去查了楚孜的来历,查了小熙的身份,虽然暗中阻挠,她还是通过金贤重的帮助得知了一切。她觉得这样总可以把楚孜赶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一心只护着楚孜,却责怪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以前靠出卖身体生活的女人比她更重要。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现实的。
如果没有钱,那就什么都不是。
包括她自己。
裴嘉不容许那样的女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站在他身边。
她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学妹了。
她的位置,她会抢回来。
她对楚孜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楚孜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
她知道她每一个字都可以将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裴嘉不坏,但是她也是自私的。
尽管有些不忍,她还是不能放弃。
她提出要给楚孜钱,楚孜拒绝了。
看着楚孜离开的背影,裴嘉觉得自己有点落寞。
她在那一刻知道自己变了。
她有一点后悔。
尽管她不知道是在后悔什么。
他生气了,她在桐油巷里听着他的愤怒的指责,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什么都没做错!
她不明白去争取自己的爱情有什么不对。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让来让去只会错过。
她哭着被金贤重的人带走。
那一刻裴嘉怨恨金在中。
十年。
即使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这也是她最美好的十年。
楚孜只是短暂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就轻易夺走了她等待十二年的东西。
这个世界不公平。
是不是可怜就等于可爱。
除了早早就死掉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她还剩下什么?难道她就不可怜吗?
那一年,她二十四岁,她任性的,被自己搞砸的二十四岁。
裴嘉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事。她任性习惯了,即使真的做错事,她也会为自己找很多理由。
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低头认错了。
她知道他最怕看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干脆就做出那副样子。她知道他最心软了。
秦穆笙告诉她遗产问题的时候,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找他。
裴嘉只想着一定要把他的东西通通拿回来,不许让别人占他一点便宜。
她去美国提前为他准备好住处,带他到处观光,为了案子跑前跑后。
她知道自己是个大米虫,什么都不会,可是为了那个人,她试着改变了。
她缠着他哄她睡觉。
他不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已经十年。
裴嘉从小就不怕黑,可是她开始学着睡觉不关灯。
她对小熙发火被他撞见,她心都凉了。
她不是故意的。
就算她不喜欢楚孜,不喜欢小熙,可是她也不会真的欺负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孩子。
可是她太笨了,在他面前怎么也解释不出来。
回到房间只好偷偷地哭。
好不容易努力照顾小熙,想向他表现,她真的改了。却没想到,只是因为一通恶作剧,差点让他意外。
裴嘉真的没有想到秦穆笙是那样的人。
裴嘉眼里的秦穆笙和蔼可亲,是在秦家人里对她最好的。却没有想到,就只是因为自己轻信了秦穆笙的话,就惹出那么大的祸。
小珉像往常一样挖苦她的时候,裴嘉没有还嘴。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穆笙的案件一直被察,她知道遇到瓶颈,证据不足。
她心里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对她笑了一下,说,会有办法的。
她的心跳了一下,点点头,也微微一笑,恩,会有办法的!
她去找了一个人。
安桥。
裴嘉看不起安桥。安桥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一心盯着她遗产的讨厌苍蝇。可是安桥却是真的喜欢她。
安桥和她做了一场交易。
然后,秦穆笙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要她一起回国。
裴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去了。
她抚摸着小腹。
她回不去了。
她在机场抱着他,痛哭失声。
而他不会明白,是为什么。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她任性的,再也不是那个十四岁裴嘉的二十五岁。
她试着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那个时候,裴爱已经出生了。
小小的婴儿,短短红红的手,皮肤还有点皱皱的,育婴的助理说,过几天就会好。她抱着小小的孩子,逗她咯咯地笑。
很可爱的女孩。
她给她孩子取名叫裴爱。
她平静问了他的近况,问了他在国内的生活,问了小熙过得好不好。
她想说,小在,我想你了,有空回来看看我好么。
话到嘴边,变成,小在,我想小熙了,有空让小熙回来看看我好么。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笑,不如你回来吧,也带小爱回来给我们看,我很想见她。
她笑着点头。
回国之前特意去上了瘦身课程,有了小爱以后,她实在是胖了不少。直到下飞机,她还在懊恼自己没有完全恢复身材。
在机场的时候,他去接机。
上一次,是她送他离开。这一次,是他接她回来。
她在他怀里,又哭了。
她真的不想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在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知道,他也看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和楚孜说话。
说,楚孜,对不起啊。
她看着他慌张想要下车,可是已经绿灯了,后面的车队很长,都在按着喇叭,她抱着小爱也不能开车,所以拉了他一下。就只这么几秒钟,楚孜就不见了。
他回头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责备,但是她知道他不开心。
她想解释,她不是故意让他错过楚孜。
可是,她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
就让他认为,她还是那个任性的裴嘉好了
她任性地觉得,那样的裴嘉是最好的。
那一年,她二十七岁,她任性的,已经回不去的二十七岁。
没有人知道,在她二十五岁时候那个任性的决定。
她吹熄了十五岁时候的生日蜡烛,也吹熄了那时候单纯的愿望。
金在中,我要嫁给你。
她习惯任性。
也习惯了去爱那个人。
只是她发现,爱到最后,她竟然已经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
她的纪念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她身后是温柔似水的少年。
她开启记忆的十四岁,她关上闸门的二十五岁。
没有人能懂得一厢情愿的单恋到底有什么值得纪念。
裴嘉其实也不懂。
她不聪明,甚至有点傻。
十四年。
十四岁开始,二十七岁结束。
漫长的十四年。
人可以懵懂很久,长大却只需一瞬间。
以前总觉得,总有一天,那个人一定会喜欢上自己。
终于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