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孜。”

雪白的床单凌乱不堪，还有散落一地的衣服。

我好像能听见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啪”地崩断了。

楚孜低着头，长发掩着脸，被单裹在胸口，露出白润的肩头，上面的青紫痕迹斑斑点点。身旁坐着的男人不紧不慢穿着衣服，脸蛋清秀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嘲讽，悠悠说道：“哥，好久不见。”

血一下子涌到头上，连眼睛看见的东西都变成了红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拽起比我整整高一个头的小珉一直拖到房间外，狠狠摔在地上。

小珉好以整暇看着我：“生什么气呢？”又微微笑了一下，“哥，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眼睛忽明忽暗，让人看不透。

“畜生！”

小珉脸上笑容更深了，眼睛弯弯的，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有很多东西，变得颜色深了：“哥，我真的很想你。”

“去你妈的！你是不是人！”我提起他的领子，他也不挣扎，微微笑着任我把他提起来，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放到我脸上，眼睛很深很深，盛着亮光，嘴角还是挂着笑容：“哥，只要告诉我一句，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我咬着牙，浑身发抖，一拳打在他左脸：“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一拳力道不清，小珉后背撞到墙上，发出重重的“嘭”的一声。

眼睛还是深，可是亮光渐渐熄灭了，笑容衬得本就清秀的脸庞更加温柔：“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我对着小珉的脸，说不出话。

“哥，你是和金俊秀走的吗？”他握住我的手，没有很用力。

“是。”

“这些天，也是和他在一起吗？”

“是。”

“所以……不会想我碍…”小珉还在笑，眼睛弯弯的，像是小鹿。

“金在中你做什么？”楚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身上套了一件明显是男人的衣服，脸色苍白，似乎很疲惫，看我的眼睛里闪过什么，又很快消逝，剩下一片漠然，“别在我家闹事，我不记得你有这里的钥匙。”

我控制不了自己，过去紧紧把她抱进怀里，手臂越越紧。

楚孜挣扎起来：“你干什么！疼死了！”

我赶紧在开，检查她有没有伤到。

“楚孜……”

楚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反而扶起小珉，像是很担心的样子，仔细检查他肿起的脸颊和破皮的嘴角，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回头怒视着我：“你马上滚出去！”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不是记忆里的楚孜对我说话的样子，她的反应让我蒙了。

“他欺负你了，他……”

“行了，麻烦你出去，我和你没关系，我的事情你不知道就少……”楚孜的话消失在小珉冷酷的眼神里。

“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胆子让你这么和他说话的？”

楚孜在小珉的眼神下渐渐低下头去，她的头发更长了，阻隔着我的视线，看不见她的表情。

小珉抬起头对我微微地笑，很像外面晴朗的阳光，脸高高地肿起来，看起来有些柔弱：“哥，我们回家吧。”说着伸出手，笑笑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忍再看他笑着的眼，那双眼睛明明在笑，可是却看的我觉得心里尖锐的疼。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门口传来人声，金俊秀抱着小熙走进来，小熙哭哭啼啼的吵着要妈妈，金俊秀瞪着他，一脸不耐烦。

“妈妈，爸爸……”小熙看见我和楚孜，声音放大了好几倍，变本加厉地哭喊起来，“不要坏叔叔，不要坏叔叔……”扭动着小身子想从金俊秀的身上爬下来。

金俊秀黑着脸把他往地上一扔，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可是瞬间就换了表情，春风和煦看着我：“小在，你怎么在这里？”扫了一眼楚孜和小珉，眼神立刻变得莫测。

“楚孜，下次不要在家里，小熙还小。”金俊秀的语气很轻，却好像刀子，轻易地划开一层细密包裹的蚕茧，蚕茧在这种尖锐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楚孜的脸惨白惨白，声音平板：“那样的话，每月的生活还要再多点。”

金俊秀冷笑：“当然没问题。”

小珉一直不说话，从金俊秀进门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但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敌意也没有，好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金俊秀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语气很轻：“总算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我看了小珉一眼，他发现我在看他，视线从金俊秀那里转移到我身上，嘴唇动了动，手抬了一下，又放下。

小珉和楚孜。

我竟然有一瞬间体会到了金俊秀当年的感受。

“有话要对我解释吗？”我并没有抱任何希望。

琥珀色的眼睛还在笑：“哥，你还没答应我，我们回家吧。难道金俊秀真的比我重要吗？”

我皱眉，觉得他弄错了重点：“你……”

“不可能！”金俊秀打断我的话，冷冷看着小珉，“你还没弄清楚吗？小在不想看到你！”

小珉嘲讽一笑，对金俊秀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我当然要替小在说话，倒是你，最好弄清自己的身份。”金俊秀毫不相让。

小珉的脸色惨白，好像金俊秀的什么话戳到他的痛处。

“少爷，我们该走了。”一个人走进来，是小七。

小珉点了点头，看了我一会，走了。

剩下楚孜搂着小熙靠墙站着，脸色憔悴。

金俊秀在楚孜身上一扫，眉毛以拧，口气很不屑：“婊*子果然就是婊*子。”

楚孜垂着头，不说话。

第70章

金俊秀开车，我坐在旁边。

天气好到令人发指。

金俊秀开了音机，不用看他的脸，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愉快，是在幸灾乐祸吧。

“小在，早就说过，沈昌珉不是好东西，楚孜也……”倏地住了口，看我一眼，小心说，“楚孜也贪慕虚荣，为他们烦心不值得的。”

“你早就知道。”我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金俊秀一僵，扯起一抹笑：“知道什么？”

“小珉能从哪里知道楚孜的地址，除了是你给的，还会有谁？今天我从金贤重那里离开，我还想，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把楚孜的地址找来给我，现在想想，那根本就不是他给的，是你让人以他的名义交给我，然后故意让我今天撞见的是不是？”

金俊秀沉默。

“你变了好多。”我说。

金俊秀“噶”一下把车停在路边，眼睛盯着正前方，脸上露出纠结愤怒的表情：“那你就没变吗！你看看你自己，像个死人一样，以前你只喜欢我的，现在你眼里哪里还有我，不要说那个贱人，连沈昌珉那个杂种我都比不上！我让你对他们两个死心有什么不对！”

“在你心里，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情就是对的，对你不好的事情就是不对的。会不会伤害别人，对你一点都不重要。”

金俊秀沉着脸听，不说话。

“以前觉得，我大概会喜欢你一辈子吧，就算知道你自私知道你冷酷，我也还是喜欢你。可是现在我真觉得不值，我对你好的时候，你就容忍我的喜欢，我妨碍你的时候，你就讨厌我的喜欢。你被人宠坏了，宠到不会去爱一个人，甚至懒得去学着爱。你遇见金贤重也许是好事，你得不到他，尝尝不付出就不能得到的感觉对你是好的。我太纵容你，教不会你怎么去爱一个人，也许他能。”

“你是要我去找金贤重吗？”

我点点头：“去吧。这些年你为他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的改变我也看到了。既然真的喜欢就去争取吧，那没有错，只是不要逼迫对方，金贤重不是可以控制的人。”

“你对我放手了？你不喜欢我了？”

我想了一会：“不知道，可能还是喜欢吧，不过不会去想要和你在一起了。离开你的三年我学到很多东西。”

请别说谁俊秀谁不可，请别说离去会如何。我也算是深深爱过，也被爱狠狠伤害过。可是看看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虽然这并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小在，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我抽出被握住的手：“如果你以后要我帮忙，还是可以来找我的，”我顿了一下，想笑，但没笑出来，“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那如果我说，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金贤重，你会不会还留在我身边啊？”

“没有那么喜欢，也还是喜欢。可是如果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会怎么回答？”

金俊秀瞠目结舌看着我，说不出话。

我笑了一下：“这就是答案。”

我的冷淡激怒了他。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多年就只和你一个人在一起，之前那么多过眼云烟你都没生气过，还不是好好待在我身边，为什么金贤重你就不行。我这么多年都是拿你当兄弟，你俊秀要我……说那种话，我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那么理直气壮。”我有些无力，“还不明白吗？你要金贤重的爱，要我的友情，可是他对你不是爱，我对你也不是友情。你全都搞错了。”

金俊秀看着我，沉默，眼圈渐渐红了。

我看着窗外，幽幽地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想要的东西太多，却什么也不给。”没有填补，一直在付出，我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小在……”感觉身体慢慢被抱住，“小在，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心，我只是怕你被抢走。”

我怎么会被抢走，我只会被推开。

“不是只有沈昌珉和楚孜才可怜，我就只有你而已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不想回答。

金俊秀拉住我，眼中带着慌乱和无措，还有一丝狠意：“我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的，我迟早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从你身边赶走，看你还敢变心！”

“你放手！”

“我才不放手！金贤重那边我会处理的，你别想用他当借口。那天就不该带你去吃饭，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说，这几天你在他那里有没有被他碰过？快点让我检查！”说完，居然开始压住我想解我的衣服。

“金俊秀你疯了！”我挣开他，“如果你再想做这么变态的事，我就揍你！”

“你……反正你现在根本就不在乎我了，你有什么对我做不出来的！”金俊秀表情委屈，好像是我在欺负他。

我怒极反笑，终于确定我完全和他没办法沟通。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再见。”我推开门下车，金俊秀也追出来，揪住我。

“你现在连家都没有你能去哪儿，快跟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