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整理好仪表,出去转了一圈安抚员工,顺便叫保洁阿姨进来打扫卫生。
叶修和叶秋都来到了叶修的办公室。
叶秋默默站了几分钟,问:“你还去上海吗?”
“暂时不了。”叶修的声音哑得厉害。
“喂,这么快就放弃了?这可不是你啊……”叶秋勉强笑道,没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他发现他似乎错看了孙翔,也低估了某样东西的分量。不过至少,他还有一个最强有力的证据。
“你也听见了,他说他爱你。”
这个字让叶修轻轻地笑出来,却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那就说明……”为了增加可信度,叶秋答得很快,可话到这里就卡了壳,答案怎么都出不来。
是啊,那又怎么样。他其实也有些茫然了。或许是童年的影响太深了,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骨子里,叶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爱至上主义者,因为他觉得不会有比那更美好的东西。但今天叶秋第一次发现,爱也很恐怖。
爱就一定要在一起吗?当然了。如果做不到,那只是因为不够爱而已。叶秋一直这么坚信不疑着。但见识过方才那一幕,叶秋忽然不那么确信了。
金钱、门第、世俗……战胜了所有的不屑一顾,爱却败给了她自身的造物。
叶修把玻璃球的碎片按照大小一片片摆好,把皱成一团的超报告展平放在一旁,然后久久地看着它们。那些崭新的裂痕凝结着陈旧的伤,诉说着经年的痛。那小小的两团安静如两颗孤绝的星,生于无欢,死于无惧,还没来得及发光就已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人和人之间最珍贵的这一点东西,既强大又脆弱,它扛住了一道又一道伤口,碎掉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旦打碎,不仅一文不值,而且令人反目成仇。
他们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了。
叶修闭上眼,轻声说:“说明他也恨我。”
那孩子对他的恨,和爱一样多。
电梯到了,孙翔走进去。
一踏入电梯,对面的镜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衣衫凌乱,形容狼狈,眉眼阴郁,一身戾气。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关注所在。孙翔注意到,他的黑发长了不少,从头发根部和金色掺杂在一起。
这头金发染了快两年,他是很注意形象的人,黑发稍长一点他就要染回来。
这段时间他忙得忘了这件事,一不小心让黑色长了这么长。瞧瞧,混在一起,真难看啊。
孙翔勾起唇角,抓了一把发顶的黑发。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黑色终有一天会覆盖住所有金色,如毒液般将它们根根浸染,吞噬殆尽。
他累了。
有的东西注定无法摆脱,再怎么掩盖,终究会冒出来。
孙翔一出大厦就找了间理发店。他自带一种很潮的气质,一走进去,造型师便很有眼力劲儿地迎上来,热情地询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剪头。”
“嗯嗯,您想做个什么造型呢?”
“不用,给我剃光。”
“……”造型师僵硬了:“剃、剃光?”
“剃光。”
造型师就差没捧着他的心肝了,痛心疾首地问:“帅哥,你哪里想不开啊?这么漂亮的头发,你长得又这么帅,做个啥造型不行?你听我给你设计啊,咱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