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板,实在对不住,工厂出了点问题,我没办法按照原来的价格给你供货了,你看,咱们是重新签合同还是……?”
严禄捏了捏眉心,这几天不停接到类似的电话,套路他都烂熟于心,尽管脸sè难看,等回答的时候声音还是稳稳地,“重新签合同怎么个签法?”
电话那头窃喜,说话流利了很多“价格肯定不是原来的价了,在原来的基础上涨幅增加30,其他内容不变。严禄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话说出口却变成了“老黄,咱们也合作了好几年了,从我这店刚开始,就是从你这进的货,这些年价格年年变,我可有过二话?你这突然说提价就要提价,可就过了啊!”
黄金荣本来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不过,现在背后有人撑腰,他胆气壮得很。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工厂不景气,不提价没法经营下去了。您要是不能接受提价,那咱们解除合同也是可以的。”
“然后让我付你违约金?”严禄哂笑一声,电话里,黄金荣清楚了听见这一声笑,心里顿时一哆嗦,话说出来就没刚才qiáng硬了,“不敢不敢……违约算我的……”
严禄低声笑了起来“呵呵,那我还得谢谢您咯?”
一个“您”字,让黄金荣脚软了软,但随即又想起那人的吩咐,胆子又大了一点,反正都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吧。
“不客气,看在咱们是老客户的份上违约金就不提了。”
严禄实在是好奇,他也就淡定地问了“我说……”黄金荣的心随着对方拉长的语tiáo提得高高的,仿佛在等另一只靴子落下来。
“……让我猜猜,你们这一股脑儿的都找我解约,要么就提价,背后哪个高人在指点?目的是什么?”
黄金荣都快吓niào了,连连摆手,摆了半天才发现对方看不见,这才冷静了一下,避免了语无伦次的尴尬。
“您想多了,真不是那么回事儿……您再仔细考虑考虑,解约还是加价,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严禄陷在沙发椅里沉思。
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到一起来了,说背后没人搞他打死严禄都不相信,可是那些人嘴巴跟蚌壳似的,一句话也套不出来,这让老严有些烦躁。
从接到第一个解约的电话开始,他就让人暗中去查了,但是任凭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眉目。幕后黑手藏得严严实实,又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严禄捏了捏眉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失控的感觉了。
严禄冷笑一声,瘫在老板椅里转圈圈。他捏着下巴认真反思,难道近年来自己做事的风格变得越来越温和了?温和到别人都忘记了老严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文件柜里取出供货合同慢慢翻。助理小王是个很细致的人,他按照不同的类目将合同归档,让严禄翻看起来方便了不少。
正想着要不要给小王加点工资,小王就敲门进来说“老板,郑律师到了。”
严禄合上文件夹,点点头,“请他上来。”又夸小王“做得不错!”
郑律师是他从省里请过来的,专长是处理各类经济纠纷。与其浪费时间跟人扯皮受气,严禄觉得,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省时又省力。
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谈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直到那些要解约要提价的人接到了律师函,才知道严禄把他们一股脑儿都告了。
这场官司历时一年,最后以违约的人赔了天价违约金结束,那些人这才知道,龙就算在浅水里扑腾也还是龙,绝对不是几尾小虾能够戏弄的。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严禄起身送走了郑律师,回到办公室就仰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麻烦找到头上还能忍耐,感谢这些年的修身养气功夫到了家,不然不整到他们破产不算完。
看来得考虑下一步了,像这样命脉捏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真不好。几个项目思来想去,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想到新项目,严禄突然想起某一份不知道被塞在哪个旮沓里蒙尘的企划书来了。本来是准备冷处理的,所以晾了一个多月,但是现在严禄突然来了兴趣。他在抽屉里面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被一堆文件压在底下的企划书。
严禄懒懒地往老板椅上一倒,长腿交叠架在办公桌上,翻着企划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写这企划书的人并不怎么高明,涉及很多商业cào作的东西,严禄自认有无数种方案都能做的比对方更好,更漂亮。不过想到那个小丫头的年纪,严禄又释然了。
释然了的严禄终于有耐心,逐字逐句地把整份企划书看到最后。
他不否认对方的想法不错,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太嫩了点。唯一吸引他的地方,是企划书后面附着的几张服装设计手稿。
衣食住行一直都是与民生有关的东西,日常生活谁也少不了。衣在前,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像他能一眼挖掘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玩具公仔的价值一样,老严对时尚的敏感度更qiáng,几乎是一看到那些手稿,他就敢断定,不管这份企划书能不能做成功,那些手稿绝对不会被埋没。
就算自己不生产,把这些手稿卖给服装厂也会有不菲的收入。想来那个小丫头提出用技术入股的形式来合作,也不是不可行的,但前提是,这份企划要由他来实施。
然而,看到最后,严禄却哭笑不得,因为通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