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慈很懂得察言观色,他敏感的觉察到母亲一定有什么事。
他盯了顾承秋几眼,眼神里是小朋友自以为厉害的威胁,似乎是在说“不许欺负我妈妈”。
“念慈!快去!”老板娘催促他。
小念慈抿着唇,乖乖去写作业了。
顾承秋抬头,视线追随着小念慈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屋子。
“念慈……”
他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终于,眼角滑落一滴泪。
江姜和夏凉又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顾承秋,原名:顾慈。
*
很久之后,顾承秋才告诉江姜他和余馨月的故事。
顾承秋五岁学戏,八岁从南方北上来帝都拜师,师从余馨月的母亲。
余馨月出生梨园世家,父亲是余杨派老生,母亲是程派私淑弟子。
她大顾承秋十岁。
顾承秋拜进师门的时候,余馨月已经登台演出好几年了,她嗓音立而快,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初登台,就以一场《坐宫》“叫小番”惊艳四座。
十八岁的少女,红遍梨园,无论样貌还是家世,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彼时的她,走到哪里都不缺簇拥,追她的男孩儿能从二环排到五环外。
然而她醉心艺术,除了唱戏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
国画油画她都学,不仅学,还能很好的融会贯通。
她向往戏曲改良,希望能打破固封,创新唱腔表演还有戏服。
但传统的父母对她的这些想法很是不满,每每发现她私下里画一些改戏服改道具的设计图,总少不了一顿家法。
梨园行苦,自小挨打如家常便饭,她早已习惯,倔强的不掉一滴泪。
只有她的小师弟阿慈心疼她。
那时候的顾承秋,八九岁的年纪,跟如今的小念慈一样,吃了秤砣似的,说什么也不肯长个儿。
好在他唱的是旦角,身形娇小反而是他的优势,做起动作来比起别的师兄弟要有型有神的多。
他人小又机灵,每每帮偷偷画画的余馨月通风报信,四处帮她藏画稿,一旦被发现,她挨了揍他就给他送伤药。
红花油推了一瓶又一瓶。
无数个深夜里,小男孩儿小小的手帮师姐揉遍了受伤的膝盖和后背。
直到很多年后,闻到红花油的味道,余馨月第一个回忆起来的并不是挨打的疼痛,而是小师弟温热稚嫩的掌心。
余馨月醉心“事业”,不肯恋爱也无心结婚,二十八岁那年,她背着父母偷偷报考了国外的美术学院,竟然真的考上了。
到offer的时候她激动不已,偷偷的拾了行李,这喜悦无人可以分享,只除了顾承秋。
她偷偷买了酒菜,人生头一回夜不归宿,在外面开了一间酒店,拉着顾承秋喝到凌晨。
十八岁的顾承秋在大喜大悲中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感,紧紧抱住师姐哭着讲述了自己多年来对她的爱慕。
余馨月傻了眼,梦想近在眼前,她的行李箱就在床头静静等着跟她去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