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与她两个人。
不知哪一页窗屉的缝隙钻进来一丝风,摇晃了烛影,眼前的人和事,都带了几分不食烟火的缥缈。周牧白半跪在大绒毯子上,手里还沾着乳白色的薄荷药膏,清凉的香气在咫尺间缭绕,彷如被纤荨的秀色所获,她抬起身,虔诚的闭上双眼,轻轻的轻轻的吻在她花瓣一般的唇上。
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相处了多少时日,这个人,总是让她惊艳到骨子里。
浅尝辄止的亲吻,片刻又分开。
牧白看着纤荨嫣红的香腮,柔声道:“莫再生气了。是我不好。往后,我不带政儿到海边去了。”
纤荨慢慢抬起眼睛,定定的看她一会,脸上娇艳的瑰色褪去,声音端正清丽:“你当我是为着你带政儿出门感了风而生气?”
牧白听她这般说,倒有些疑惑了,微侧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眨着眼睛看她。
纤荨伤着的手还握在她掌心里,火辣辣的一片红痕上覆了清凉的药膏,她知道她心疼她,一点儿小伤都着急得不得了。这般想着,心里更柔软了些。
“小孩儿家有个头疼脑热,最是寻常不过,何况政儿是个男孩儿,淘气些无碍的。”她望着她道:“我不是为着这个生气。”
牧白跪得久了,索性跽坐在金丝芙蓉毯子上,依旧仰着脸。
纤荨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们从海边回来,夜里政儿发起热,你让管家请裴小太医,当时,你说了句什么话?”
牧白皱眉想了片刻,不确定的道:“我说,让裴越快些过来?”
纤荨没答话。
牧白又想了想,恍然道:“我说,幸亏现在不在京里。”
纤荨才道:“你说的幸亏,是什么意思?”
“自是因为若在京里请了裴越过府,难惊动到旁人,若是宫里知道了,陛下问起是谁病了,可怎么好回答。”她说着蹙起眉,不解的问:“你是为的这个生气?”
纤荨将手从她手中抽回,眉间是不加掩饰的微微恼火,“是,我是为的这个生气。儿子感了风寒,还不知病到什么程度,大夫未到,你开口便说,幸亏不是在京里。牧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的儿子?”
牧白愣愣的坐在那儿,有些回不过弯。
纤荨直望进她眼睛里,这事儿已经好几天了,周远政的烧已退,她心里平缓了些,方才的恼火怒气也随了她,雅致绚丽,开到极致便是傲然枝头的冷霜花。
她将未受伤的右手叠在牧白扶在茶几边的手背上,声音缓和下来:“牧白,我听小团子说,那一日你带政儿去海边玩耍,他躺在潮湿的海滩上不肯起来。你可知他为何不起?”
牧白摇头,忽又弯起嘴角:“我想是他从未见过大海,未见过这满目苍茫无际的蔚蓝,他喜欢玩儿,我便纵着些……嗯,以后不这么纵着了。”
纤荨握着她的手,温热的体温在掌心中层叠,略偏着头续道:“大约不是为此。政儿还未满四岁,已生得聪慧灵敏。前些时日,我教他背书,给他说二十四孝的故事,他忽然问我,他也像书中说的那些孝子一般做事,父王是不是会更喜欢他一些。”
牧白神色一怔,回望着她。
纤荨望进她眼中,眼里有着深深眷恋和温柔,“那一日我虽未与你们同去,可是我猜,政儿躺在海滩上,是想效仿古人,卧冰求鲤,为的是博得父王的欢喜。牧白,不管从前的事情如何,在远政和晚心里,你是他们唯一的爹爹,我是他们唯一的娘亲。”她抬手抚上牧白的脸,声音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