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着身在心里把周牧白嗔了一万遍,心头却微微的欢喜着,像她与她第一次亲吻时似的。
书瑶指着两个小丫头,与她到置装纳的紫檀立柜那儿翻了一遍,好不容易翻着了盛着碧玉薄荷膏的小瓷盅儿,送到睿王妃面前。
纤荨道:“都下去吧。本宫要歇一会,不必进来伺候了。”
书瑶见她一直用帕子捂着脸,只得走过去将几扇花窗都打开了,给屋子透透气。开好窗她行了个礼,“主子今日就莫往花园子去了吧,想是园中花多,让花粉冲着了。今日若是再不好,还是请裴小太医来瞧瞧。”
纤荨端着劲儿应了一声,等丫头们都退出去,房门又阖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巾帕坐到妆台前瞄了一眼,铜镜里映出她清秀致的容颜,只是在美玉一般的侧脸上,印着一小圈已经消退了些的牙印子。
纤荨用指尖在牙印上摁了摁,脸上微红,印子却没消。她咬咬牙,娇嗔一句:“这颗小白菜,还会欺负人了呢!”
嗯,她忘了,其实她一直都会,欺(起)负(伏)她。
因着周牧白这一闹,沈纤荨心里倒没有之前那么惶然了。寝殿里的家私都是量着地步做的,她坐在紫檀木的雕花书案前,随手拾起一卷书,书页微卷,透着淡淡的墨香。
窗屉子都敞开着,有些澈澈轻寒。阳光却是极好的,透过镂花窗棂,一个一个的金色方格子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大绒毯子绣着无边无际的芙蓉花儿,在青瓷砖上郎朗铺陈,看着就觉得温暖。
小铜鼎里燃着香,今年新贡的白梅冰片,是宫里御用的,太后念着睿亲王,让广储司送来半斤小饼,用金角镶滚的盒子盛着,挑几个小块投进鼎中,便能渲染成腊梅横枝的林境。
沈纤荨翻过一页书,渐渐沉浸在书香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边喧嚷成一片,纤荨不知发生何事,身边也没个丫头。她扬声道:“书瑶。”
思源开门进来道:“书瑶往小厨房去了,听说小姐脸上叫花粉吹出了疹子,她去交代厨子和厨娘们避开虾蟹之类的寒凉之物。”
纤荨听着捂了捂脸,不置可否。外边喧闹声更甚,纤荨道:“你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小团子小果子连滚带爬的冲到寝殿,才到外间便磕下头来,满脸喜色的高声嚷道:“启禀主子,大喜!大喜啊!咱们殿下被册封为王爷了!!!”
殿宇深广,廊檐琉璃,行走在期间,难有渺小之感。周牧白沿着长长的中道直往承谨殿走,路上遇着同朝大臣,都向她行礼问安。
睿亲王在宫里被扣了几日,又毫发无损的回了王府,朝臣们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拨事儿算是过去了。
今日陛下指不定还会降罪卫瑾鹏将军,而睿亲王之擅往西陲,多半是“皇室宗亲,负江山守卫之责”,不痛不痒,一笔带过。
承谨殿上,周牧宸端坐龙椅之中,听百官奏疏。文武官员各有本启奏,大殿上不乏针锋相对,也总会有解决之道。
诸事归毕,殿中渐渐无声。周牧白站在百官之前,微微垂着眼睫。
刑部尚书抱笏启奏,罪臣卫瑾鹏原系朝廷三品大员,为一己之私擅离职守,千里赴卫,种种罪状,今已俯首归案,请陛下圣裁。
卫瑾鹏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素白单衣,双手缚在身后,被两名宫中金吾禁卫押送到殿上。
期间事宜朝中上上下下皆已心知,今日大殿之上,多半都在猜测,此事是否会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虽然先太子妃不幸天人早逝,但陛下追封了仁德皇后,可见还是大有情谊的。
且卫瑾鹏毕竟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